自 然 而 然

第十章

 



  马确确实实都是很出色的好马!

  说来也怪,阿廖沙无论小时候还是后来上了美术学院,从来未画过马。

  只画过阿尼奇科夫桥上克洛特男爵雕的高傲的青铜骏马。

  其实他没画过的东西太多啦。

  斯达汉诺夫工作者的像他画了不少。可是薇拉呢?压根未想过要给她画。现在,来红军服役刚刚才几天的功夫,他想到了,失悔了。未给妈妈画过,也未给玛尼娅奶奶画过。而最主要的,是没有给父亲画一张像。过去画来画去,画的尽是别人。而且多数是在随随便便的玩笑中画的。碰上有任尼亚·鲍洛京在场,还会给配上几句顺口溜。

  还未写过家信。只给薇拉写了一封,内容极简单。把他们养的马都扯上去了。纯粹叫无话找话:“我们这里还有马匹。而且我很喜欢……”

  马在老兵面前非常温顺,他们来了,马一动不动,若无其事。所谓老兵,是指去年来部队的。马对霍赫拉乔夫大士(好象是这个姓)更习惯。这位带领他们去洗澡的大士,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其实倒是够厉害的。

  在营房,尤其是在马厩里,他更加严厉:“红军战士戈尔斯科夫!你那是在干什么!”接下来的话更是恶狠狠的:“除了正常值勤以外,另外罚你多值两次!”

  干不完的勤务。大士对任何人绝不留情。

  刷洗马匹……

  阿廖沙拿着铁刷和鬃刷。他是驭手,是弹药箱的“根”。但那是在马厩以外,在训练场上。

  他负责管理两匹马:柯斯特利是匹公马,利拉是母马。它们现在还不欢迎他。但是必须去接近它们。不仅要走到它们身边,还得给它们刷洗。

  “去!”霍赫拉乔夫命令说。

  他们走了过去。每一个人,不管什么“院士”不“院士”的,一律负责两匹……

  马又踢人了。

  “你们要于什么!”只听霍赫拉乔夫吼了一声。这次不是冲着他来的,似乎是吼柯斯佳·彼得罗夫。马听到他的吼叫声并不惊怕,相反却老实下来,不再踢人了……

  “亲爱的,我的好宝贝,老实一点站着!你,亲爱的,好宝贝……”阿廖沙向他的两个下属说。

  刷一匹马要花半个小时的功夫。第一步是刷洗,然后是把毛理顺。

  马镫要用碎砖块擦,因此先得把砖击碎。必须擦得发亮才行。

  否则霍赫拉乔夫大士通不过。

  不合格的,要受罚!

  “罚增加值勤两次!”

  开始几天还能够吃饱,甚至还有剩余。渐渐情况不同了,如果遇到额外勤务大家都把能去伙房看做是交了好运……

  干这样的勤务成了他们的福利。

  每天都要骑马。

  第一次骑马,阿廖沙被掀了下来,身上受了伤。还好,不重,没上医院就好了。

  有些人摔得重些。

  天天出操,练步法。

  数百双皮靴,把操场踏得漫天尘土。只有操场边上长着小草,叶子上覆满灰尘。紧靠围墙的 麻和没结果实的覆盆子树丛,也和小草一样灰蒙蒙的。

  又该去马厩了。

  马开始慢慢地习惯他们。

  阿廖沙的马渐渐服他管了,因为他给一匹马上的是两匹马的饲料。

  “俱乐部主任对我说过,你们几位都是艺术家,是从美术学院来的,”一天霍赫拉乔夫大士说。“我观察下来,你还肯干。就是说,你懂我们红军的规矩……”

  这天轮到阿廖沙在马厩值勤。

  晚上给妈妈和奶奶写信,报告近来的生活情况。另外还给薇拉写了第二封信,仍然很简短。信中暗示希望能得到她的回信。来到部队以后还未收到过一封家信呢!话又说回来啦,问题还出在自己身上:直到现在才告诉人家通信地址嘛……

  夏季的几个月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他们逐渐熟悉了部队的任务。柯斯佳·彼得罗夫和他想出来的“彼得堡席勒诗社”也变了样……

  他们学会了使用拴马桩。柯斯特利和利拉接受了阿廖沙的管理。连米龙、弗贾特卡、波鲁沙、斯诺普等几匹马,也都陆续承认了他。小伙子们甚至弄清了每匹马名字的来历。是根据血缘关系和字母顺序取的。这个是马妈妈,那个是马爸爸,……原来马也有自己的谱系。

  熟悉了各种口令的要求。最叫人吃不消的有:“上驮!”

  八分钟!

  要把拆下来的大炮架到马背上去。

  “上轮!”

  七分钟。

  所谓上轮就是迈开腿走——人腿和马腿。

  大概是斯拉瓦·霍洛波夫,不然就是万尼亚.杜尔努素夫吧,杜撰了一个名词,把这叫做什么“轮腿”,或者是“腿轮”……

  一九四O年十二月——行军。

  第96山地步兵师全体行军。他们第140炮兵团自不例外。

  战斗警报。

  这是第一次名符其实的行军!

  几乎不亚于战斗行军!

  到什么地方去?去干什么?为什么?没人知道。

  指挥员们当然是知道的。

  天寒地冻,大雪覆地。

  行军路线是在山区,准确地说,是丘陵地带。

  根本没有路。

  马匹经常打滑或者陷进雪里。炮弹箱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也划,向后滑,把马往后。….他阿廖沙是弹药箱的“根”,这是大士说的。以前他觉得这句话太抽象了,现在方才明白了这个“根”的实在含义……

  负责大炮的人更困难。他和任尼亚、萨沙以及柯斯佳不时停下来帮助他人。马筋疲力尽了,得帮着拖……

  积雪很深,足有半公尺厚。眼抓一片荒无人迹的莽莽雪原。

  天空乌云密布。森林披着银装。一路上岗岗岭岭,沟沟堑堑,一不留心,很容易陷下去。

  马匹时而摔倒,或者陷进雪里。这时要人去往上驮。

  后来才知道,这次行军的目的地是卡明涅茨—波多尔斯克。队伍在雪地里,在山丘上, 在无法行走的路上行进。夜里用两件雨衣搭起一个帐篷。不准点篝火。大家各自用可能使用的一切方法取暖。连续两夜没能睡觉了,现在到了第三个无法睡觉的夜晚。傍晚下了一场雨,夜里肯定更冷。

  霍赫拉乔夫大士一路上不时怒喝:“马皮磨破了,你们懂不懂!畜牲也应该爱惜!毛—旦磨掉就要破皮,就要流血……该学会备鞍子了,又不是小孩子!眼看就要打仗!”

  在行军过程中有的人冻伤了,也有脚被磨破出血的。

  卡明涅茨—波多尔斯克终于到了。

  他们班有三名负责运炮的驭手、三名运炮弹箱的驭手(弹药箱的驮马是柯斯待利和利拉)、一位班长、一名司闩炮手和一名装弹手。马一共八匹。没有减员。

  到了卡明涅茨—波多尔斯克以后,大炮安装起来。但没有射击。

  班长杜金表扬他们:“好样的,特别是新兵,表现很好!”

  政治指导员谢罗夫支持班长的看法:“你们班很出色……”

  瓦列耶夫副连长也有同感:“这个班确实不赖!”

 

作者:[苏联] 谢·阿·巴鲁兹金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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