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  

三十、唱片的秘密



  马斯柳科夫深夜搜查回来,当电话铃响时,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已经准备睡觉了。

  “是我。”

  “中校同志,马斯柳科夫报告。”

  “您从哪里打来的电话?”

  “我已经回来了。搜查结束了。”

  “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了吗?”

  “找到了。”

  “拿到这儿来。”

  “是!”当马斯柳科夫进入办公室时,伊万·瓦西里那维奇首先看到了他腋下夹着的一只特殊的、方形的硬纸匣。

  “唱片吗?”

  “完全准确。偷拿来的唱片。”

  “为什么是偷拿来的?”

  “为使老太婆不注意。哎哟,凶恶的老太婆!立刻猜到了可能要没收财产,当开始财产登记时,她一直吵吵闹闹。这是我的,那是我的。稍微好一点的就说‘我的’,沙尔科夫斯基有好多贵重财物,中校同志。简直是个小博物馆。我真奇怪,这些人年纪这么大还这么贪婪。他把这一切搜刮去干什么?要知道死后又带不进坟墓……”

  马斯柳科夫说着这些,把唱片匣放到桌上,并把它打了开来。

  “唱片很多,但我只选了外国的,您讲是有英文商标的唱片。”

  “是,是。我想它们都是一样的,同一种商标,”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取出几张唱片,仔细看着商标说。“这张有点儿合适,但乐曲不知怎的是另外一种,也不是那个号码……这儿还有……啊哈!这张似乎是了……”

  弄来了一架唱机。唱片放出的音乐原来与马尔采夫的唱片是一样的。华尔兹和狐步舞。

  听着业已熟悉的旋律,伊万·瓦西里那维奇跟先前一样下理解“毒蜘蛛”把它们带来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真见鬼!他不会是为了娱乐才带来列宁格勒的吧?”

  “可能实际上是一种暗号?”马斯柳科夫说,“六包阿司匹林粉——不过我这种推测不很靠得住……”

  “为什么。相反。又简单又明了。不过这东西看来是另一回事。挪到明天给工程师吧。让他们去伤脑筋。我们走吧,看来我们走的是一条错路,进了死胡同。现在去睡觉……”

  马斯柳科夫离开了,而伊万·瓦西里那维奇用大倍的放大镜仔细看着唱片,在桌旁坐了很久。

  他不愿意去向将军报告,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觉得,谜底在某个近处,并且十分简单:就像经常可能发生的一样,头脑里钻进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离奇古怪的推测。快天明他才睡熟:但即使在睡梦中,唱片也未使他安宁,在令人讨厌的狐步舞乐曲的伴奏下,在某一间潮湿的地下室里,他一开始与一个凶狠的老太婆跳舞,后来这个老太婆变成了沙尔科夫斯基。

  猛烈的轰击声使伊万·瓦西里那维奇醒来,他没有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撩起遮光的窗帘。房间一下子开始亮了。街头不寻常地迅速驶过一辆电车,在它后面是两辆货车。一匹大马迈着沉重的蹄子用力拉着一辆装着袋子和箱子的马车。在这一切运动中感觉到了某种惊恐。步行的人见不到。

  一切很清楚——市区开始遭到炮击。就在附近什么地方爆炸了一颗震醒他的炮弹。过了一会儿轰击又开始了,之后一次又一次……炮弹落在不远处,大楼抖动着:但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心里十分平静。他早已让自己相信,他这个人的生命,在千百万人的巨大斗争的环境中,是如此地渺小,担心它是不值得的。

  当炮火再进行袭击时,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做好操,整理好床铺了。他准备去洗脸,从书桌里拿了肥皂,这时又看见了唱片,注意到了厂标。在黑色的商标上,用金色的细线画着一只坐在长长的留声机筒前的狗。

  “谜底到底在哪儿?”他思考了一下。

  商标稍微凹进去,边缘有着个突出的圆圈,这样造成个印象,文字是直接印到胶木上的。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商标是用纸做的,涂上清漆贴上去的。

  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大拇指的指甲又长又利,他用指甲在圆圈和商标的边缘间刻划,发现有个地方纸脱开了。他小心地把脱开的商标掀到底,终于看见了商标底下的细纹。

  “谜底原来在这儿,狗崽子!录音!补充录音。”

  这个发现使伊万·瓦西里那维奇很高兴,他拿着唱片跳到走廊里,几乎奔着往他的助手们走去。

  马斯柳科夫没有听见炮击,睡得很甜。

  “谢尔盖·库兹米奇!谢尔盖……炔醒来,脑袋醒醒……”

  “什么事?我已经……一切准备停当,中校同志……可以走了。”

  “去哪儿?醒来,谢尔盖·库兹米奇……”

  “已经醒来了,”马斯柳科夫坐在床上费力地说道。

  “你知道这是件什么玩意儿……原来掩埋在狗底下!”

  “埋在狗底下。明白了,”马斯柳科夫低声含糊说,很明显他以为这一切发生在梦中。

  “谢尔盖·库兹米奇,你看,”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把唱片拿到他鼻尖前面,拉开商标的边缘说,“看见吗?那里还录着什么东西……”

  到这时,马斯柳科夫这才清楚,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首长,因意外发现而激动得什么似的。

  “原来如此!这真巧妙,中校同志。您怎么讲到狗什么的?”

  “往这儿着。工厂的商标:一只狗坐在喇叭筒前边。看见了吗?就是它使我猜出了这个谜。”

  在实验室里取下了商标,擦干净了唱片,弄明了录制的是30转速的唱片。技术上的新产品——慢速唱片已不是个秘密。

  与唱片一起,办公室里带来了专门的收音电唱两用机。

  “喂,这是什么音乐?”只有他们两人时。伊万·瓦西里那维奇问工程师说。

  “希姆莱的讲话。”

  “哎呀!还是希姆莱!”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惊讶地说,“作了翻译吗?”

  “没有。您来听,中校同志,”工程师放下唱针说。

  扬声器里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突然传来了一个喉音很重的男人声音,开始希姆莱讲得很平静,几乎是友好的声调。他对待德国情报机关所有在国外的间谍头子的态度像父亲与儿子的谈话一样。渐渐地在声音里出现了哇啦哇啦的命令口吻。结束时他的讲话几乎是吼叫。

  伊万·瓦西里那维奇不太通晓德语,但主要的意思他清楚了。希姆莱说,德军的退却是战略性的。退却的目的是为消耗和削弱苏联军队,说德军的退却秩序井然,接着原定计划,保存着装备和人员,与此同时,苏联军队则遭受到了重大的伤亡和损失。

  “这在我们打沙皇戈罗赫时候就道了,”伊万·瓦西里那维奇讪笑说,“丧魂落魄的逃跑作为成功的战略运动。”

  工程师笑了起来,但立刻又举起一个手指,让中校凝神注意。

  希姆莱告诉说,下会有第二战线。在日内瓦与美英正在进行关于缔结和约的谈判,这些国家退出战争的时刻近了。

  “原来如此!这是什么……挑拨还是事实?”伊万·瓦西里耶维奇注视着比他更通晓德语的工程师的脸部表情问。

  “很有可能,”工程师摊开双手说,“第二战线到现在还没有……”接着希姆莱说,在这些关键的日子里,德国的爱国者应为加速战胜共产主义加倍努力。俄罗斯正在流血。这是它最后的反抗。结束时他命令把这些消息散播出去,行动,再行动……破坏桥梁,毁灭工厂,对粮食、水库投毒。

  希姆莱以通常颂扬第三帝国的口号结束了自己的讲话,然后当然——希特勒万岁!

  “完了!”工程师说。

  “空把戏。另一面的商标你们也取下来了吗?”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指望听到某些具体任务,地方的名称,人的姓名;但这些都没有。这只是一般号召。

  “另外一面的商标我们很难取下,”工程师指着唱片的反面说,“这种胶水……应该给他们作公正的评价,中校同志,他们的化学很出色。”

  “不光化学……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伊万·瓦西里那维奇沉思着说道,“爱好劳动的人民……可就是遭到了法西斯的奴役。”

  “中校同志,他们那儿的学校与众不同。从小就不教独立思考。这种教育影响了他们的全体人民。”

  “当然,学校起着很大的作用。可您打哪儿知道,德国人不教独立思考?”

  “有个时候我研究过教育史,打算成为教师。”伊万·瓦西里那维奇瞧了瞧身材颀长的、瘦瘦的工程师,微笑了一下。

  “孩子们大概曾称呼过您’斯乔帕叔叔’。”

  “完全对。就是现在认得我的孩子还这样称呼我,而有些孩子还要求说,‘叔叔,给弄只小麻雀。’”

  实验室里来了电话,说药房保险柜内找到的细颈玻璃管里的液体原来是氰化钾制剂,这是一种作用迅速的烈性毒药。

  伊万。瓦西里那维奇的推测给肯定了。沙尔科夫斯基是在汽车内自己毒死的,其时他确信自己德国间谍头子的面目已被揭穿。现在可以泰然去向将军报告,并动手消灭整个匪帮了。

《毒蜘蛛》[苏联] 格·马特维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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