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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2年第4期

我在旧上海的日子(1929)

作者:黄焕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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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由于政局的动荡不定家庭经济日见困难,我休学后在培宝国民学校担任教师一年。那时候,当小学教师是没有前途的,于是征求父亲和绍哥的同意,我毅然决然地只身到上海去。由父亲筹措川资,绍哥在上海当律师可以解决饭碗问题。
   我离别了双亲,心情不禁黯然,是时乃二九年的夏天。
   我从海口乘英商南昌号轮船去香港,住于琼源昌旅店。初次出门人地生疏,旅途没有同伴,自然感到孤寂和不安,幸喜有人介绍认识了王茀云君,他的身材魁梧,生性和霭,是个行船工人,历次周游全世界,能操英语和上海话,这次要到上海去找工作。我和他决定乘英商太原号轮船到上海。我们买的是特别官舱船票,二人住一个房间,舱位富丽堂皇,有风扇、自来水等设备,在用膳方面,中、西餐都有供应,并有咖啡和小食,一天饮食共五次。这艘轮船是要经过厦门的,因此必须航行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在船上(我)还认识了几个赴沪投考的学生,都是文昌人。船航行了二天,我患眩船病,仅吃点东西,幸得王君的照料解决了困难。
   船到厦门,我们登陆去游玩。在那里有文昌人开设(的)一家西餐馆,我们进去,店东知道是同乡就请我们吃火腿煎蛋和牛肉饼,并在店中淋浴,然后游一回中山公园才辞别回船。
   船驶进了长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我在甲板上眺望,只见农民在田里劳动,渔夫在江中捕鱼。这一带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江南的景色青翠可爱,历历在目,更显得祖国河山的雄伟壮丽。
   船驶入黄浦江,放慢速度,徐徐行进。有一只摇橹的小船跟随摇过来,靠近轮船,几个粗鲁男子从小船上就一跃而上,对我们声称是上海北四川路虹口大旅店接水,特地来接客人,并以伪造的铜牌证件给我们看。铜牌上镌着“虹口大旅店”的字样。王君久住上海,洞悉这些人是流氓,就对他们说:“我们要住南京路大东旅店”,拒绝他们接行李,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动手来抢行李并要打人。王君看到情况不妙,马上去请船上的英国警卫,才给(让)那几个坏人滚蛋。船靠码头,抛下了描(锚),真的虹口大旅店的接水来了,他们穿的是旅店的制服,态度温和又严肃。他们叫黄包车拉我们到该旅店休息已是黄昏时刻了,行李则交他们的车子运去。
   当晚王君带我到一家广东饭馆去吃饭,菜肴丰盛,有肉丝炒卷菜心,有炸鲜虾球,有清炖草菇汤,有白斩肥鸡。那顿饭吃得真香,因为我眩船二天途中有点疲劳,又觉得很饿的缘故。
   第二天早上王君才带我到绍哥住处,兄弟相见非常欢喜,我介绍王君和他相识。他对王君也十分感谢。
  
  二
  
  我到上海后,向绍哥提及升学的问题。他以为我是来游历的,而他的律师业务未见发展,收入很少,难以支持。他既不同情我升学,我便去信丙哥,并向家中说明情况。父亲甚希望我能够继续读书,但接济又有困难。丙哥在江苏省建设厅公路局充任事务员,每月入息微乎其微,勉强可帮助多少。于是我决意入短期学校,日间学习洋文、打字机,夜间进西人则信学校读英文,如果成功,可能在银行、洋行、或海关工作,但是没有人事,什么都枉然。(这)使我有些灰心,所以学打字机大约二个月便中止了。至于学习英语是有用处的,教英语的则信老师,父是英国人,母是广东人,他能说流利的广州话,读的课本是《天方夜谈》,语法是“纳氏文法”。他以广州话来讲解,当时我的广州话懂得不多,听起来不大明白,只听他朗读课文和了解一点语法,学期不满,也就停学了。
   我又算是失学了,于是我去镇江会晤丙哥。江苏的省会设在镇江,三国孙权未称帝时首都设在南徐,就是现在的镇江。在那里有些古迹留给后人凭吊,如甘露寺,即吴国太看新郎之处,有高二公尺的石头分成四块立在地上,是刘备直劈一剑,孙权横劈一剑而成的,《三国演义》上说得明明白白。又有孙夫人梳妆台,刘孙商议破曹处,还立有庆石碑,上书“吴将太史慈之墓”,但坟墓已平了。
   在镇江游了三天,我乘火车往南京,暂寓于访兄处。他常不在寓所,因此租旅店给我住了三天,在第一夜我将睡觉时,旅店侍者来问我:“先生,要漂亮的姑娘吗,玩玩极有趣的。”我摇摇头,他便走了。
   我从南京回到上海又积极准备上学,一方面寄信回家请父亲帮助,一方面托人向琼海中学要求寄来修业证明书和学业成绩单。该校有意刁难我,竟把成绩单的各科分数糊(涂)改(成)不及格。当时上海各校幸喜有春季始业,绍哥出主意我在正风中学插班初中三年级,我自然也同意,因为该校校长黄淼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法学博士,也在上海挂牌当律师,与他有一面之交。
   我的学习从来侧重于语文和英语,数学不甚重视,因而数学成绩很差。在初中三年级教语文的是黄炎和杨育其,我在课外有时会写短篇小说、杂文或诗歌,写成后请杨老师批改。他对我的写作甚是赞许,鼓励我多用功乎(夫)。他常叫我们买活页文选来读,他喜欢选教古典小说如《枕中记》之类。他教那篇《吊古战场》文,一方面朗诵,一方面讲解,真是有趣。黄炎老师是国民党员,他常说:“只有实行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才能救中国。”
   学生会办墙报,我是编辑之一,每期都登载我的一篇作品。
   教英语的老师是廉相成,圣约翰大学毕业,教的课文《金河王》,又有一位姓沈的老师复旦大学毕业教“莎士比亚”。他们的发音不大好,并且都是江苏人,说的是家乡方言,听不全懂,我感觉学习英语不见得进步。
   初中毕业后,接着在该校读高中。在上海,高中的课程,除语文和党义外,其余所有各科都是英文版原本,所以学习感到困难,如果英文基础很差的话。教我班语文的刘松云老师,学问渊博,平易近人。他教的《琵琶行》是以拍子唱读的,使我体会很深。我写的文章博得他的赞赏,但他嫌我的抄写不够工整。我因经济困难申请休学返梓,向他辞行,他非常惋惜,并赠我绝句七言一首,以为纪念。教英文的是葛家栋老师,教的课本是《鲁滨逊飘流记》,他的发音准确,以北京话来讲解,他的年纪还轻,仪表端方。有个同学问他多少岁,他说:“我还没有结婚啊!”教语法的是他的叔父,发音固然好,说英语也流利,但他常讥笑广东人不会说英语,如“China”一词广东人却念为Cina,还说他们似英国人。有个同学发问:“中国哪一个省或一个县的人说英语准确?”他毫不迟疑,微笑地说:“只有昆山人说得最好而又最准确。”同学们听了都哄堂大笑起来,他脸红耳赤地说:“这并不是说我自己呀!”因为他是昆山人,明明是说他自己,同学们是理解的。又如某老师教数学,常会说各校的数学教师,会向他请教,因为“无论代数或几何都是英文版原本,他们有些人是不懂的”。这几个身居教育界的人,沾染上海旧社会的习气,什么都自以为是,自高自大,不值识者一笑。
   在同学中,王伊君、沈祖徐、陈德华、黄惠芳和我的交情较好,在学习方面,大家诚恳地互相帮助,互相鼓励。王伊君学教育科,我学普通科,我回家当小学教师曾向他请教,他便将儿童心理学二本寄给我。他喜爱读普罗文学作品,思想意识倾向于C.P(共产党)。有一次他为朋友送一个秘密地址到某处去,在马路上恰巧有几个外国巡捕正在搜查人身,他急坏了,忙把写地址的纸条放入嘴中细嚼吞到肚子里去。搜查到他时,巡捕问:“你吃什么?”他说:“我吃烧饼。”以此混过去。在白色恐怖下的上海对待事物,如果不敏感或急中生智,那就会遇到危险。至于沈祖徐他的父兄都为我画画和题字,这也是难忘的。在同学中也有耍流氓手段的,有一次在宿舍中,一个同学的暖水壶破了,另一个同学却说:“把它放在黄某的书案上,叫他赔偿。他没有钱,看他怎么办!”又有一个正直的同学说:“那是不行的,暖水壶自己弄破了,怎么可诬赖别人,不可做丢脸的事情!”他羞惭无地,只好走开。这个家伙意欲害人,居心叵测,我想他决不会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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