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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5期

征婚(小说)

作者:陈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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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美琴重新折回超市,就在要存包时,有个男人拍了她一下,你是刘美琴吧?面前的男人一米七二的个子,身板挺宽,目光同声音般含含糊糊。刘美琴知道他就是熊桂林。
  熊桂林说,去二楼坐坐吧,他并未为他的迟到解释什么,似乎根本没那必要。刘美琴心里不高兴,但头回见也不好说什么,只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两人在过道旁的椅子坐下来,在熙熙攘攘走动的人群里相互问些问题。问题很直接,一点不掖着绕着,句句直奔主题。
  在特价商品的播报声里,刘美琴知道了熊桂林的单位工龄及家庭主要成员等,据熊桂林说,他现在停薪保编,在外头和朋友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帮人家弄贷款啦,转手钢材水泥,代接工程业务什么的。都是不小的生意。
  刘美琴注意到熊桂林喟叹生意难做时,说,本钱少了做不了什么,炒股吧,我一个朋友去年还和我差不多,年底三十几万放到股市缩几次水就快没了。
  刘美琴就在这句话里活动开了,那么说他有三十几万?也许还不止,按熊桂林说的,他从厂里出来近十年了,又都是做些听来不小的生意,就卖十年烤肉串怕也有这个数。刘美琴觉得他打了埋伏。也许他是存心说给自己听的,刘美琴就在心里撇撇嘴,这些男人,个个都怕女人算计他的钱!
  快五点时,熊桂林手机响了,他接听完说,有笔业务要去谈,你和我一道去吧,正好吃个饭。刘美琴忙推辞了,头回见面就跟着去自己也显得太那个了。熊桂林也没再坚持。
  走出超市时,刘美琴感觉到熊桂林有意放慢步子,在打量自己,她佯装不知,怕你看!刘美琴对自己的形象还是基本满意的,虽然腰有些发福,但在这个年纪的女人里,她的身材是完全过得去的,结实挺拔,尤其是两条腿,丰润修长。
  出超市,熊桂林执意叫了个的士,刘美琴忙说,不用,我一块钱就坐到门口了。熊桂林说,挤什么车啊,反正顺路。刘美琴下车时,熊桂林说,我过两天打电话给你。
  
  到家,锅灶还是冰凉的,月如在沙发上看韩国偶像剧。刘美琴骂了一句,月如马上顶嘴,谁知道你回不回来,电话又舍不得打一个!
  月如在杂技团上班。那时齐建功死了不久,有个熟人在杂技团当会计,让刘美琴把月如送去学杂技,说学好了能经常出国表演,万一以后学不出来杂技团也会安排工作。
  家里没了男人,刘美琴就把月如送去了。她想着自己也就这点能耐,万一月如今后读不出来,那时就难想法子了。
  月如每天练功痛得哇哇哭,闹着要回去。刘美琴狠狠心没依她。
  可能从那时起,月如就和刘美琴有些生分了,觉得父亲死了母亲就不疼她了。加上刘美琴性子躁,剧团师傅一说月如偷懒她就劈头盖脸骂月如一顿。
  月如讨厌杂技,觉得野蛮不人道,好好的要去钻桶顶碗叠人墙干什么。她怕吃苦,又有些成心和刘美琴对着干,一晃十六岁,终于没成为团里的角儿,和她差不多进团的女孩踢碗能踢到十几个高高一摞在头顶,她踢到七八个腿就打晃。一些骨干团员在文化厅领导下带着节目出国,没她的份。
  月如愈发灰了心,觉得刘美琴耽误了她的大好前途,她本来想当主持人的。
  当不成主持人的月如就在团里帮着教教学员,做些边角事儿。
  月如练功愈发疏懒,一松懈,身子就发起来。胸脯鼓鼓的,脸圆圆的,好在她年轻,还是挺青春的。团里发了福的大姐安慰她,长期练功的人都这样,跟弹簧压紧了反弹更厉害一个理,你瞧瞧我这腰腿,当年转起伞来那身材可跟葱段似的!
  月如非但没觉着安慰,更生气,她要真成了她这桶一般的体形她不如一头扎死。
  想着又怪刘美琴,她就当年送她去学体操舞蹈什么的也好!就算学不出来就算停了功发了胖那也有气质在那,要胖也是只匀称的胖天鹅,学什么破杂技!顶碗滚筒弄得五大三粗,一停功跟卖过多少苦力似的!
  月如开始节食,但和练功一样没毅力,实在也是刘美琴对吃的不马虎,顿顿才动筷就让人盼着下一顿。月如就嘟哝,又买肠子,腻死了!筷子却一下下夹那红椒炒肠子。换了以前,刘美琴肯定要骂,不吃别吃还怕会臭掉!这段日子她心情好,兴冲冲的,只说,馆子店这盘大肠至少得十几二十吧,这才花了四块八毛钱,还留了顿没炒。你又不胖,你像着我和你爸差得到哪去?你这体型最适中,像芦柴棒好看啊看着也做恶梦!
  团里包中饭,另外650块的薪水,月如交350给刘美琴。团里女孩子说,交200块伙食费不就行了,交那么多干嘛?月如也说不清,她成天和刘美琴磕磕碰碰,薪水却是每月必交的。每次交时,刘美琴都很高兴,盘算着明天买这个吃买那个打折的穿。月如希望看到刘美琴高兴。
  
  但她也常常厌恶刘美琴,尤其是她和男人打交道时那种神情,一点风骚,一点放荡,连家门口修鞋的老头儿都可以在嘴巴上吃吃她的豆腐。
  那老头咪着眼,黄板牙,一脸粗硬的褶子,和刘美琴你一句我一句的:
  “你这鞋底上得趁手,推着我的手使力呢。”
  “那你就多使呗。”
  “你这鞋要多走走,搁着搁走形了。下回搁着时,喊我去给你撑撑,我鞋楦子得劲。”
  “就怕你撑不进。”
  “谁说的,还没我这只楦子撑不进的鞋。不信你试试,晚上我带楦子上你那儿?有多少鞋我都给你撑进了!”
  每逢这时,月如就装出一脸茫然没听见,但内心,她对刘美琴这个女人是她母亲这个事实感到非常失落与痛苦。那老头一脸的暧昧让她反胃,刘美琴在那叽叽咕咕地笑,看起来像只白痴的母鸡。豆腐是不能白吃的,那老头收别人一块收刘美琴六七毛。刘美琴沾到了三四毛钱的便宜,沾沾自喜的,怕什么,让这老不死的过过嘴巴瘾自己又不少块肉!
  刘美琴对自己和男人打这类交道很有把握,占小便宜向来是她的长项,钱不就是这样一分一毛省出来的吗,这些年靠她一个女人撑着一个家的开支应酬容易吗?
  和男人斗智斗勇,刘美琴不傻,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精明的。月如却对她的精明不以为然,她觉得刘美琴的小聪明是有限的,局部的,看着沾了小便宜实际吃了大亏。而刘美琴顽固地觉得钱包没受损失,没被人真的揩到油那就不叫吃亏。
  但在生活与持家上,月如对母亲刘美琴还是真心佩服的。这点上,她觉得刘美琴达到了许多女人一生达不到的高度。
  碰到不轮早班时,刘美琴在家里睡到七点。起来烧点泡饭,磨蹭到九点半去菜场。
  这时早市高峰差不多过了,在菜场逛悠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家庭妇女,菜贩子比清早开口价就少了好几毛。刘美琴转一圈,用敏锐的眼光扫遍菜市,心里便有了数。
  她在那种卖相不好看的菜跟前停下来,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拨弄一下,然后把那不好看放大了说,说得菜贩觉得简直把这种菜拿出来卖就是不道德的,那菜生出来就是自不量力,就是苟且偷生,配不上任何一副碗筷。哪怕是一次性饭盒方便筷。
  刘美琴于是拍拍手,走两步,一定不能正对着摊子,脚是随时要走开的样子。问价,讲价,最后刘美琴十分不情愿地买了,完全是赞助性的,迫不得已的。价钱自然便宜,一块钱一大把的蒜苗土豆,两块钱一小堆的小鱼,三块钱的牛杂碎,还有几毛钱的葱蒜辣椒。
  刘美琴愉快地哼着歌回去了。
  这些菜在她手里可以变得很美味,这点从她做姑娘起就十分有把握。月如也承认她母亲这方面是有天分的。
  在刘美琴手上,几乎任何原料都可以做出菜来。柚子皮、桔子皮、大蒜须、菜兜皮、芹菜叶子、豌豆皮……甚至猪腰骚,且那菜绝不是将就的,凑和的,每个菜色泽鲜艳,滋味饱满,压根不是作为附属,而有着自身不可替代的独特。相比,那些谁都能做谁都会做的菜算得了什么?傻瓜都能做。能把这些废料变成美味才是技术,是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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