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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6年第6期

草垛上的舞蹈(小说)

作者:刘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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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一直都在门外喊着艾末。母亲的手把门板擂得很响,母亲说艾末,你怎么啦,你把门打开,你知道你已有一天时间没吃饭了么?
  艾末说,我就是不吃饭,看你怎么办?
  母亲说艾末,你别这样对待我好么?你快把门打开吧。
  艾末说,我还能爬起身去打开门么?
  母亲在门外哭了起来,母亲的哭泣真实而悲伤。母亲说艾末,你出来吃饭吧,这样下去你会饿坏的。
  艾末说,我不想吃饭,我就是要把自己这样地饿下去。
  母亲坐在门口,还在哭着。艾末听着母亲的哭泣,感到枯燥、乏味,母亲一定是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发着抖。
  母亲说艾末,你会饿死的,快点打开门吧。母亲哽咽的话语让艾末心动了一下。
  艾末说,我为什么要打开门,这样饿死了才好呢。
  母亲说艾末,算我求你行么?
  艾末说,我不想吃饭。
  母亲说艾末,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艾末说,你不是已经做了么?
  母亲说艾末,你听见我的话了么?你怎么不做声,你回答母亲呀!
  艾末说,你还要我怎么回答。
  母亲说艾末,你听见我的话了么?你难道不能把那件事看成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么?
  艾末说,它不是已经发生了么?你说我的眼睛瞎了么?
  母亲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显得十分地无奈。母亲还在伤心欲绝地哭着。
  母亲说艾末,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吃饭,你不吃饭我又该怎么办呢?
  艾末说,我早就不想吃饭了,吃饭还有意思么?
  母亲说艾末,你把门打开吧,我想看看你。艾末说,我不能打开门,我不愿意看到那一切。
  母亲说艾末,我求你了,你把门打开吧。
  艾末不再去理睬母亲,而是用被褥把脑袋紧紧地包裹住,母亲的声音就被阻挡在被褥之外。艾末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了。在被褥的深处,艾末感到了一种迥异的温暖,且令她有了晕眩的滋味。艾末不知道外面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艾末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晕眩,晕眩以均匀的力量遍布全身。艾末把眼轻轻地合上,睡意就慢慢地袭了上来。
  艾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当她醒来之后,脑袋疼痛得厉害,眼睛也有一种胶着感,想睁开却不能睁开。
  艾末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着:艾末,你醒过来了么?你不知道你病了么?
  母亲是怎么进来的?艾末不清楚这一点。母亲把门板卸掉了么?还是把门打了一个洞。现在母亲的手正放在她的额头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艾末感到了那只手的触摸。她想把脑袋偏开一些距离,以便逃离开母亲的手。艾末这么做着,却没有一点效果,她无法避开母亲的手掌。艾末于是在脑袋里认真地想着,脑袋里却乱糟糟的。艾末闻到了母亲的呼吸,母亲就坐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艾末弄不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母亲说艾末,你醒过来了么?你已睡了两天两夜,你的额头像火一样烫。
  母亲的声音似乎响在很远的地方,又像是飘在一层水面上,一点也不真实。艾末感觉不到自己的额头是否真的很烫,不知道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
  这时,那个在草垛上舞蹈的精灵又出现了。一抹红色。在草垛的顶端跳跃着,一会儿化作舌状,一会儿化作水状,一会儿消失得只剩下一个点。无边际的大雪已覆盖了四周的一切。艾末望着那个精灵,双眼一动不动,呈现出呆滞的样子。那个红色的精灵从草垛上跳了下来,一边舞动着一边朝她滑了过来。越来越近了,红色的光芒已灼痛了她的双眼。那个奇特的精灵呵!艾末使劲地蹬了一下被褥。
  母亲说艾末,你怎么啦?你很难受么?你已昏睡了两天两夜。
  艾末说,那是个什么东西呢?它在引导着我么?我真的昏睡了两天两夜么?我怎么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
  母亲说艾末,你醒过来吧。
  艾末说,我难道没有醒过来么?
  母亲说艾末,你醒过来吃点东西吧。
  艾末说,我一点也不饿,只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艾末想不明白。
  母亲不再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艾末听见母亲的叹气如一只死亡的虫鸣。母亲又说艾末你病了,得去请个医生给你看看。然后母亲不再说什么,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起身离开房间。艾末清晰地听见了母亲离去的脚步声。
  艾末的泪水一下子淌了出来。
  当艾末再次醒来时,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脑袋不再疼痛了,眼睛也能轻易地睁开。她看见时间已走到了黄昏时分,从头顶的玻璃瓦上能看见外面的天空,天空已变得浑浊了,大片的乌云阴霾布在上面。风吹进来,冷成一团,只是天空还没落雪,怎么还不下雪呢?艾末对于雪的期盼又一次落空了。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艾末尝试着从床上爬起身,这次她很轻易就成功了。她全身的力气又恢复到了正常,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艾末穿好衣服,脚却没有找到鞋子,鞋子也许被母亲藏起来了。艾末不想惊动母亲,赤脚站到了地面上。地面冰冷冰冷的,寒气一股一股地从她的脚掌往上侵入着。艾末再也不去管那些了,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来到阁楼的底下,也不知道母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时艾末感到了饥饿,饥饿感突袭而至,用巨大的脚从她的胃部踏过。艾末来到灶房,但在灶房里她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天气的确太冷了,寒气砭人。艾末从灶上拿起火柴,划了一根,用双手拢着,手掌瞬间就有了温暖。温暖的感觉顺着手掌流淌而下,一下子贯穿了整个身体。艾末接着又划了一根,让温暖沿着火光照亮的道路前进。然后艾末把火柴放进了衣兜里,走到了门外。
  现在,艾末来到了那堆草垛前,在昏暝的暮色中草垛显得高不可攀,一直延伸到半空中。艾末站在那里,显得弱小而孤单。风吹得更猛烈了,从她的身体上掠过,令她冷得抖个不停。艾末赤裸的双脚已麻木,被冰冷钳制住。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把草垛的四周吹得参差不齐,发出胡乱的摆动声。草垛怎么这样高呢?艾末站着,一动不动,如同被草垛的高度吓住了一样。
  这时,那种奇异的景象又出现了,艾末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在草顶舞蹈的精灵。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艾末这样询问着自己。
  艾末决定爬到草垛上去看看,于是围着草垛转动了起来,寻找着能攀爬上去的地方。转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么一个地方。天色愈来愈暗了,草垛上的那个红色精灵似乎在半空中舞蹈,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艾末开始把头朝草垛里钻动着,从它的底部一直往上钻。艾末没想到她很轻易就钻进去了。草垛里黑成一团,不过艾末的眼睛倒看清一切。草垛里很温暖,如一个温暖的容器盛装着艾末。艾末不再感到寒冷,身体上的寒气已被草垛吸纳得一干二净。艾末从头至脚温暖得如同刚从母亲的子宫里降生到尘世的婴儿。艾末感到了由衷的欢喜。艾末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动着,柔软的稻草纠缠着她的身体,又松弛开来,游戏般地闹着。慢慢的,艾末就爬到了顶端。她把头从顶端的草中伸出,那个舞蹈的精灵却不存在了,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艾末的眼四下里搜索着,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艾末伤心得想哭。草垛上的风显得更大,简直就大得吓人,呼呼地发出尖啸的声响。
  天空变得更加黑,村子就陷在黑暗之中。坐在草垛的顶端看村子,村子就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艾末看见村里已亮起了稀稀落落的灯火,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望着自家的房子,艾末的心跳动了起来,也不知母亲是否回家了。望久了,村子就逐渐地缩小了下去,趴在地上堆成一团。
  在草垛里睡一觉,其实是很温暖的。艾末想,母亲就再也找不到自己。母亲怎么能想到自己正在草垛里睡觉呢。
  现在,从天空中飘下的第一朵雪花打在艾末的脸上,让她一下子就感到了那种沁入肌肤的冰凉。艾末盼望已久的雪终于落下了。只一会儿,雪就如棉絮一样地大了起来,下得整个的夜空密密麻麻地。
  雪终于落下了。艾末长长地吁了口气。
  艾末用手掌承接着雪花,手掌已冷得如犁头铁一样。艾末抖动着手指,从衣兜里掏出火柴,她要用火的温暖把手指点燃。艾末划亮了一根火柴,火柴燃出的光亮照透了她红润的脸庞。这时,一阵更猛烈的风横扫了过来,把她点燃的那根火柴吹向了草垛的一侧,干燥的稻草一接触到火柴“嘭”地一声烧了起来。比温暖还彻底的温暖笼罩了艾末的身体。从艾末的嘴角绽出一丝笑意。接着艾末把身体从草垛里拔出,站在了草垛之上。
  看着那团烧得越来越大的火,艾末不由自主地舞蹈了起来,就如那个舞蹈在草垛上的精灵一样。
  远远地,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舞蹈在草垛之上的孩子。通红的火光把整个的天空都照亮了。艾末模仿着那个精灵舞蹈的动作,美轮美奂地。
  大火把那些纷扬的大雪烧成了黑色的蛾子。
  刘伟林,作家,现居南昌,曾发表小说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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