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书画家李山的坎坷人生

作者:丁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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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山被国民党士兵押解到黄河北岸,就丢下不管了。但他知道由此向北,便是解放区。向北走了一天,到了辛店了,他被几个民兵送到当地政府,经说明来意,第二天被送到惠民城外的渤海公安局招待所。经过这里的审查,李山就被介绍到专门培养革命干部的渤海建设大学学习去了。李山的档案中有一份初到解放区的写的《履历简述书》,时间是1948年4月11日。
  
  随军南下江南,受打击报复被开除团籍
  
  李山进入渤海建设大学,就将原名李宝山改为李山。不久,又转到驻在濉县的华东大学文学研究班学习。当年秋天,被分配到由30年代的左联成员、文艺理论家刘雪苇任团长的华东大学文工团美术组当美工。
  1948年11月,华东大学文工团随军南下。李山一路拎着石灰桶在墙壁上刷大标语,画宣传画,把解放战争胜利的消息到处传播。他自己也沉浸在为革命出力的欢乐之中。
  渡江南下以后,华东大学文工团进驻苏州,旋即改名为华东人民革命大学文工团。李山表现积极,不但在工作中跑在头里,1951年还两次打报告要求参加抗美援朝。1952年初开展“三反”运动,文工团很快进入高潮。大家对团长意见极大,团长成了斗争的重点对象。当年的“三反”运动,俗称“打虎运动”。在一片“打虎”声中,李山头脑发热,在斗争大会上提出撤换团长的要求。斗争会逐渐开成了控诉会。李山见天色已晚,提议休会明天继续控诉。很多同志写了揭发团长的稿件,要上墙报,找李山去编排,需要个总标题。李山冲口而出,说就叫“吴
  罪行展览”吧!他意识到需要请示,去问了领导运动的增产节约小组。他们说这样的提法不妥,就作罢了。李山不知道搞运动揭发的材料需要核实,接着又写了一篇揭发团长的稿件,去征求增产节约小组的意见。他们不置可否。李山认为根据党中央的有关规定,作者可以不经上级审查同意对外发稿,就以自己的名义将批评稿寄给了上海《解放日报》。综观李山在“三反”运动中的表现,他确有激情过度、言语失控之处,论理只需要进行一些说服教育。但是,“三反”运动刚刚过去,他就被说成“提议召开对团长的控诉会”、“擅自举办团长的罪行展览”,“窃用组织名义向党报发稿”,犯有无组织、无纪律、闹极端民主的错误,受到开除团籍、记大过的处分。
  李山不服,向华东局纪律检查委员会申诉。申诉信被转到革大党委,结果是坚持原处分不变。李山以后填写干部登记表时,还抱着一股倔劲,多次申明:“1952年因对领导提意见,被打击报复、歪曲事实加以处分。我从不同意,至今仍要求复查。”但是,个人的力量毕竟十分渺小,这样的申明可说是毫无用处。
  
  进入浙江美院深造,又被诬为“胡风分子”
  
  1952年夏,华东革大文工团调到上海整编,李山被分配去南京,先在南京市美术工场,后调江苏省文化局所属的美术工作室工作。
  1953年,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后改名为浙江美术学院)招生,在职干部也可报考。李山以27岁的大龄考入浙江美术学院。
  在浙江美院,李山有幸师从我国著名国画大师潘天寿先生。
  正当李山在艺术上开始登堂入室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突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1955年,全国开展诬陷胡风为“反革命集团头子”的斗争,原华东大学文工团团长刘雪苇也被诬为胡风分子,投入监狱。李山因为曾得到刘雪苇赠送的一本书,又受刘雪苇之托将刘的一本新著送到胡风家里,交给一个家人,连胡风的面也没有见过。但浙江美院党委仍然借此把李山视为“胡风分子”,下令关押起来审查。反胡风的斗争发展成为全国规模的肃反运动,李山又因为参加革命前去过香港,被视为有特务嫌疑。他被斗了多次,关了半年,最后只说了一声:“你什么问题都没有,去上课吧!”
  李山年轻气盛,一肚子怒火,被放出来后就写信给中共中央,控告浙江美院搞运动的负责人,破坏宪法,非法拘留守法公民。同时,致信郭沫若,请求证明1948年初在香港同他接触的那段历史。令李山欣喜不已的是:郭沫若先生很快就在李山的信上,亲笔写了这样的批语:
  确有此事。和我同去的那位女的,就是我的爱人于立群同志。男的,就是周钢鸣同志(现在广西)。
  郭沫若1957.3.8
  李山将郭沫若的批件交给浙江美院党委,同时殷切期待着党中央的批复。
  一天,美院党委书记把李山叫进办公室,说“你写给党中央的信,转给浙江省委,省委转到文教部,最后还是转到我们这里来了。现在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意见。”说完,把抽屉一开,又关上了。李山看到抽屉里果然是自己写给党中央的控告信,心里一惊:这不是告老虎反被送到老虎嘴里来了吗?但他仍然义正词严地提了三条要求:
  第一,在全校大会上公开为我平反。书记当即表态说:“可以。”
  第二,写出我没有问题的结论。书记说:“不必了吧,因为没有发文说你有问题。”李山虽然不同意,但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第三,在公开平反时让我讲几句话。书记又说,“不必了吧!”李山心想:到那时我站起来讲,谅你也无法阻止。
  不久以后,党委书记在全校大会上作工作报告时,果然插了几句话,说李山同学经过审查,没有任何问题了。李山正想站起来说话时,书记已讲到别的事上去了。他觉得不好打岔,就没有站起来讲。以后李山才意识到,这次幸亏没有站起来提意见,加之以后反右派时自己下乡体验生活,没有机会参加大鸣大放,否则,一顶置人于绝境的右派帽子,怕也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1958年,李山从浙江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被分配到新疆,进入新疆画报社工作。这时,他根本不知道美院人事科在他的档案中,塞进了一份审查意见,说“李山去香港是由英国人介绍,其目的、任务都有可疑之处;郭信批有‘确有此事’等字样,但批字是否是郭所批,尚未证实”。这份由李山所控告的校党委委员兼人事科长所泡制的审查意见,把已经证实和不难证实的事,都说成“有可疑之处”、“尚未证实”,害得李山背上了多年的“特嫌”包袱。李山说:“如果他们不是心存报复,即使他们不熟悉郭老的亲笔字,只要打个电话或写一封信给郭老本人或他的秘书,查证一下不就行了吗?我把郭老的批件交上去一年多,他们竟然能说出‘尚未证实’这样的话,真够气人的了。”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不负责任地将来自基层的控告信、申诉信层层下转,直到转到被控告人手里,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他的画受到郭沫若、林散之等大师的赞赏
  
  李山在新疆画报社5年,经常出差采访作画。群山飞雪、戈壁骄阳、解冻冰河、月下篝火、千里驼铃、节日欢笑,都深入他的脑海,进入他的画中。长期的观察体验,逐渐形成了他“粗犷中有俊秀,变形中见本真”的画风。1961年,他应邀去北京为人民大会堂新疆厅作画,他画的《天山月初升》、《七月阿尔泰》,被悬挂在新疆厅里。
  1962年,李山因病难以适应新疆干燥严寒的气候,申请调回江苏工作。这时,全国都因“大跃进”造成的经济困难而精简机构,人员冻结。郭沫若这时又对他伸出了援助之手。郭写了一封信给江苏省国画院院长、名画家傅抱石先生,介绍李山的才华和请求,希望傅“予以助力”。傅先生虽身为院长,但不管人事调配,并且在人员冻结期间,画院也无法解决这一难处。傅有意把郭沫若的来信,放在客厅里的大桌上。一天,江苏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省文联主席钱静人来访,看到了这封信,傅抱石如实相告。钱静人当即答应把这封信带回去研究一下。不久,江苏省人事局通知新疆方面同意调进。这样,李山才得以于1962年夏天,被破例调进江苏省国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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