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70,创建于2011-3-26*/ var cpro_id = 'u424256';

首页 -> 2007年第6期

年味正浓

作者:张学东

字体: 【


  那天眼看着丰收妈追来,四喜吓坏了,缩着脖子往自家院里猛跑,丰收妈依旧在后面紧追。她一边追一边骂,四喜我把你个不长后半截的,你敢打老娘的尻子,看我不揭你的皮。这时,四喜妈闻声从屋里出来,见到这种情形,就把四喜护在自己身后,笑着说,哟哟哟,丰收妈你这是干啥呢,晴天白日的,我家四喜咋得罪你了,说谁不长后半截了,四喜不长后半截对你有啥好处?我要说你家闺女不长屁眼你高兴吗!丰收妈白了四喜妈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哟哟哟,你也知道护犊子了,咋不问问你娃子干的好事,他将才拿石头砸我的尻子。四喜妈听了不慌不忙地说,笑话,他一个瓜娃子能打你,再说,难道你长了个金尻子还是银尻子,连娃娃都喜欢得不成。转头又问身后的四喜,你真的拿石头砸人家尻蛋子了?四喜见妈有意袒护他,也就有恃无恐了,他说我就是想拿石头打猪玩的,谁知她偏跑出来了。四喜妈说好端端的你打人家猪干啥,猪招你惹你了。四喜忙说猪吃了我的西瓜。四喜妈就对丰收妈说,你听清了没,娃娃那是打猪呢,你偏把尻子支出来让娃打,你要是疼得实在不行,就把裤子脱了,我给你好好瞧瞧,再帮你擦点药膏子。丰收妈一听火冒三丈,跳着脚骂破口大骂,流氓,你们娘俩合起来耍流氓,哪有这样当娘老子的,我咒你们全家不得好死,咒你男人黑天出门掉到阴沟里去……
  现在想起这些,四喜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爹出门当然没有掉进什么阴沟里,不过却让疯狗给咬坏了。这样想时,四喜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在此之前,四喜从来也没有把这两件事有机地联系在一起。四喜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后来丰收妈跟他们吵得天翻地覆,丰收妈骂四喜爹是个老骚户,到处睡女人;四喜妈嘴巴也不饶人,她骂丰收妈说要是眼红了嘴馋了,就把尻子脱光支过了让四喜爹睡。就这样,俩人越吵越凶,话越说也越不像话,吵到最后两个女人就母夜叉一样扭打在一起。四喜妈的脸让抓破了,丰收妈的头发被揪下来一绺子。后来丰收也跑过来帮他妈的忙,四喜更是不甘示弱,小老虎一般扑上去跟丰收对打,丰收显然不是四喜的对手,槽牙都让四喜一拳头给打摇晃了。再后来全村人都来四喜家看热闹,一开始这些人都不拉架,因为通常女人打架都没有什么危险性,大伙就跟观看四喜爹雄赳赳气昂昂杀猪一样兴致勃勃的。再后来,四喜爹突然从人堆里冲进来,才把四喜妈跟四喜老鹰抓小鸡似的夹在胳肢窝下,提溜进屋里了。四喜当然不会忘记,那天爹差点要了他的小命,要不是妈死活护着他。当时妈跟爹说,人家咒你死呢,骂咱们娃娃不长后半截,你倒反过来帮人家打自己的娃娃,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是不是也跟那个肉矬子睡过觉。四喜爹这才把屠刀一样的黑巴掌从半空中放下来。
  四喜袖着手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看到被血水洇黑的几摊路面,看到染上猪血的墙角正殷殷发红,还有粘着几撮黑猪毛的树身,在腊月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种种迹象都表明,年就要来了。
  四喜百无聊赖地回到家里,他妈在院里撞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四喜进屋就使劲擤鼻涕,擤在手指上再用力甩出去,墙上挂着他的鼻涕,一绺一绺地斑湿着,像毛毛虫,像柳树叶,也有的像刚屙出来的一摊鸡屎。他盯着墙壁一面发呆,一面继续挖鼻孔,又好像不是在掏鼻涕,而是往外拽一条调皮的小老鼠的尾巴。他妈一句话也没有,都快走火入魔了。四喜隐隐听见屋角的一只面箱子底下发出吱吱的声响,连该死的老鼠都在突击搬粮食,他们家却没有丝毫动静。
  四喜说,妈,快过年了。
  他妈在炉子边上低头刷锅,弄出刮啦刮啦的响声,很难听。
  四喜说,咱家到底还过不过嘛?
  他妈像是没听见,依旧谨小慎微不紧不慢地干着手里的活。
  妈,我想吃肉!四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几个字的。
  他妈终于从沉寂中抬起头来,目光有些缥缈,答非所问地应了声,年好过日子难过哟。
  四喜简直要晕过去了,自从屠户出事以后,眼前这个女人几乎每天都是同一种表情,尼姑不是尼姑,居士不是居士的,任何时候都像是刚刚从噩梦里惊醒似的,她不说话还好,只要一张嘴,总是让四喜觉得莫名其妙。
  我要吃肉!妈,我都快犒死了!
  四喜不想再跟他妈拐弯抹角的,别人家都在忙着过年的事,连村子里的空气和灰尘都变得腥气起来了,唯独他们家死气沉沉的,简直像座庙。四喜冲他妈吼完这句话,撩起门帘子就跑到外面去了,然后就看见隔壁的丰收家人头攒动,丰收爹妈正挽胳膊撸袖子地在院里忙乎。
  也许,丰收家快要杀猪了。四喜无精打采地想着这件事。他慢吞吞地走到院子外面,丰收家那头肥大的黑猪居然还眯缝着眼睛躺在圈里,好像一点儿也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或者,猪是饿得动不了了,四喜当然很清楚,临杀的猪是不再喂食的,一来屠户要求这样做,便于死后清理那些内脏肠肚;二来,也可以节约几顿饲料。
  四喜胡乱想着,他真想再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狠狠砸一下那头死猪。可是,毕竟有过上一次的教训,他可不想为这头蠢猪再跟丰收家大动干戈,当然,还有爹的一通拳脚。不过,现在的情形要比以前好些,爹整天疼得龇牙咧嘴的,哪还有力气拾掇他呢。这样想时,四喜觉得心情一下子好多了,也许,从今往后爹再也不可能对他大打出手了。有时,坏事会变成好事的。四喜记不起来这话是谁告诉他的,但这话似乎有一些道理在里面。
  这时,四喜看见丰收从院里跑出来,一颠一跳的,活像一匹快活的小马驹子。丰收当然也注意到了四喜。丰收突然收住脚,脸蛋还红扑扑的,胸口一鼓一鼓动着,目光带着女娃娃那种可怜兮兮的羞涩。自从两家打过架以后,他们俩就遵照各自爹妈的命令,再也不能一起玩耍了。这种情形在羊角村很寻常,因为大人们的关系和矛盾纠葛,娃娃们不得不分开各玩各的,有时也跟大人一样,弄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四喜还记得妈说过的话,你若再跟丰收来往,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孽障。四喜不清楚丰收妈到底跟丰收说没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从那以后丰收确实总是故意躲着他,远远看见就低下脑袋,犯了大错似的;有时,宁可擦着路边的树身和土墙过去,彼此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他俩完全变成陌生人了。
  四喜后来一直在想,若不是丰收主动跟他打招呼,事情肯定就不会发生了。四喜拿眼睛斜愣着丰收,丰收也拿目光怯生生地望着四喜。两人站在各自家门前,彼此间隔着不足二十步远。四喜本想扭头走开,丰收却挠着后脑勺一字一顿地说话了。
  我、家、今、天、杀、猪——
  没等四喜反应过来,丰收又说,不过老屠户这阵子还在别人家忙呢,下午才能到我家。
  四喜不知道丰收为啥对他说这些,有点莫名其妙,又像是在刻意向他卖弄一条举足轻重的消息。放在过去,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他!四喜冲丰收翻了翻白眼珠,又撇了撇嘴角,他想拿话美美堵他一下,可半天也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或者,说些什么好。
  哪知丰收的话音才落,丰收妈就从门里呼噜呼噜地窜出来,一眼就瞅见了四喜。这个女人立刻警觉起来,她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自己娃子的脸,再望一眼四喜,再回过头看自己的娃子,好像生怕丰收脸上少了一疙瘩肉似的。然后,她伸手拉住了丰收的一个胳膊,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你站在外面不冷啊?家里这么忙,你这娃娃咋就没心没肺的,真是打死也不长记性啊!快跟老娘滚回去!
  四喜立刻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了,他似乎听出来丰收妈在那里指桑骂槐。可是,四喜非常清楚,这事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又不是他要主动跟丰收说话的,这个矬女人实在太可恶了!她简直就是一头蠢猪!这时,丰收早已经被拉拉扯扯弄回家去了,等四喜明白过味来,想发作已经没有可能了,他总不能撵到人家家里去开骂吧。
  

[1] [3] [4]

http://www.520yuwen.com 提供 免费书籍报纸阅读。
var _bdhmProtocol = (("https:" == document.location.protocol) ? " https://" : " http://"); document.write(unescape("%3Cscript src='" + _bdhmProtocol + "hm.baidu.com/h.js%3Fa510abf00d75925ab4d2c11e0e8d89a4' type='text/javascript'%3E%3C/script%3E"));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