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萧军百年祭(连载一)

作者:彰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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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是张春桥
  
  在张家口晋察冀日报社,一天清晨萧军去打开水,隔壁住着的陈明、丁玲夫妇还未起。这时萧军看见前面一个弓着腰、夹着暖瓶的人,有点儿面熟。萧军低声道:“狄……克。”那人一惊,猛回头,腋下暖瓶差点滑下,“噢”了一声紧起两步拐了过去,水也不打了——这人是张春桥。
  1936年萧军的作品《八月的乡村》在上海发表后,胡乔木发表评论文章:“《八月的乡村》的伟大成功,我想是在带给了中国文坛一个全新的场面。新的题材,新的人物,新的背影。……中国文坛上也有许多作品写过革命的战争,却不曾有一部从正面写,像这本书的样子。这本书报告了中国民族革命的社会基础。……它又向读者说明了革命战争过程中无比的艰难,这艰难却不使读者害怕,只使读者抛弃了各种和平的美丽的幻想,进一步认识出自由的必需的代价,认识出为自由而战的战士们的英雄精神。”胡乔木是当时党在“左联”的负责人之一。《八月的乡村》出版之后,不仅使国民党反动政府非常惊慌,“左联”的热烈称赞也激怒了张春桥,他化名“狄克”在《星期文坛》上发表《我们要执行自我批判》,说《八月的乡村》写得有些不真实,技巧上、内容上都有许多问题,为什么没有人指出呢?鲁迅先生一眼就看透了这个人以“左”的面貌出现的反动本质,写了杂文《三月的租界》给予了回击和揭露。文章写道:“我们有投枪应用投枪,而不必等候刚在制造或将要制造的坦克车和烧夷弹……狄克对《八月的乡村》的批判,无疑是想坦克车、烧夷弹未制成之前,先折断了仅有的投枪束手待毙!”
  1937年1月萧红从日本怀着悲凉丧父之情,与萧军同去鲁迅墓前祭扫,并将刚出版的刊有鲁迅先生的照片和纪念文章的《中流》、《作家》、《译文》当做奠祭品在墓前焚化,以寄托哀思。这在中国很正常的习俗,不想被张春桥和马吉峰一伙“左派”作家看到,在他们办的小报上写了一篇讽刺文章,讥笑二萧是鲁迅先生的“孝子贤孙”、“鲁门家将”、“迷信幼稚”等。萧军愤怒了,想起以往这些人对先生的态度,拿着小报找上门。萧军指着马吉峰说:“你说我是鲁迅先生的孝子贤孙,我就是;你说我封建迷信,我就封建迷信;但你侮辱鲁迅先生不行!我要教训教训你,跟你决斗。如果我打败了,此后你们可以随便写,我退出文坛;如果你们打败了,再敢写这类文章,你写一篇我打一顿!”马吉峰虽瘦但挺高,也会两手,因没有心里准备,犹豫了一下。在一旁的张春桥见萧军连日来为鲁迅先生葬礼,编文集又累又乏,用眼神鼓励马吉峰,同意决斗。晚8点,在上海法租界拉都路南头一条河边割过的油菜地里,马吉峰和见证人张春桥,萧军和见证人萧红、聂绀弩。马吉峰哪是“东北讲武堂”“术科”第一的对手,一上来萧军便用右手揪着他的脖领子,重心转到左脚上,一个扫堂腿就把他掷出去。马吉峰觉得没准备好,摔得冤。第二次他小心翼翼。萧军见他过来,突然蹲下,抱着他的腰一挺,马吉峰大头朝下栽倒。这时法国巡捕来查夜,决斗才了结,马吉峰尝到了苦头,再也不敢登骂萧军的文章了。每逢萧军讲到这里,他老人家常常在孩子面前比划两下。
  也正是这个张春桥,在文革中利用手中的权力,串通文痞姚文元,给萧军扣上“老牌反党分子”的帽子,险些要了萧军的命。在张家口萧军问起邓拓关于张春桥的事,邓拓讲:《冀察冀日报》的前身是《抗敌报》,为中共第一个敌后抗日根据地机关报,1938年聂荣臻任命邓拓为报社主任。1940年“百团大战”后,为适应敌后形势,在彭真主持下,将《抗敌报》改为《晋察冀日报》,并成立了由邓拓、刘澜涛、姚依林、李常青、胡锡奎组成的党报委员会,邓拓任书记、社长、总编辑。全报社扩允到500人,是阜平最大机关,任务重,缺文化人,中央从延安宣传部门调过几个主编,张春桥为其一。萧军毫无保留地谈了对张春桥的看法,说了此人以“左”的姿态哗众取宠的几件事。邓拓讲,我们党内有纪律,有法有度,你放心。
  萧军与张春桥在张家口仅见过一面,虽在一个报社,但再没见到这个想打水而又未打的人。
  《鲁迅学刊》出版了4期,因萧军离开而停刊。
  
  在东北
  
  1946年8月,彭真经毛主席同意,从东北解放区派参谋长张挺专程来张家口接萧军,令其速去东北开展文艺工作。《东北日报》第一版刊载了一条醒目的消息:“适应新形势需要,东北大学扩大规模,设立鲁迅艺术文学院,由《八月的乡村》的作者、东北著名作家萧军先生担任院长。”临行前,邓拓特意送诗一首,述留念之情。萧军敬步一韵,其中两句“醇醪乍酌人初醉,古寒春迟绿未浓”。写到与邓拓的友谊。
  萧军全家乘坐一辆无篷卡车,妻子王德芬抱着小红在车楼子里,张家口卫戍司令部派百名指战员乘4辆卡车护送。萧军情绪十分高涨,一遍一遍唱着“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沙……”等苏联歌曲,有什么比回家更高兴的事呢?第一站到喇嘛庙,乌兰夫杀羊待客,请大家饱餐了一顿鲜美的炖羊肉。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乌兰夫亲自送来羊皮褥,让铺在车上,给孩子拿来奶豆腐,拉着萧军的手说:因为要赶路昨晚尚未尽兴,再来好好喝上一顿。接着路经化德、开鲁、通辽等地,颠簸20多天到白城子,改乘火车到达嫩江省省会齐齐哈尔,住进西满饭店。省长于毅夫是萧军的老朋友,他亲自出面和文化教育界知名人士车向忱、关梦觉等热情招待,并请示东北局,希望萧军在齐市停留几日。
  虽然齐市解放了,但社会仍很混乱。苏军撤走时将电厂、纸厂、机械厂的主要设备甚至电机,作为战利品运回国,认为是缴获日寇的,因此造成一些工厂停产。有个别苏、蒙红军的士兵,掠财抢物,甚至强奸妇女,造成恶劣影响。加之蒋占区长春、四平方面经常派特务来齐造谣生事,于省长希望萧军利用自己在东北老百姓心目中的影响,为地方政府澄清一些问题。萧军欣然接受,从9月13日到19日,为新华社人员,文化工作者,各校校长、教员和学生代表,军政大学,女中师生等连续演讲6场,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人;每场都有问必答,既切合实际,又很风趣。
  当问到苏联军队纪律败坏问题,萧军想到既不能逆着群众否认事实,又不能不站稳立场;应当保护社会主义国家的威信,阐明中国共产党和苏联的关系,取得群众的理解与谅解,消除他们的敌视思想和情绪。萧军讲:“诸位,我不是那红军的败坏纪律分子,诸位也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讲几点意见,但不强加于你们。
  “第一,应该承认这种败坏纪律的行为是绝对错误的,绝对可耻的,与社会主义国家的军队军纪决不能相容的。我们要反对。
  “第二,据我们所知,这次和法西斯战斗,苏联军队伤亡是很大的,兵源缺乏,万不得已把一些案情较轻的刑事犯人,临时编入了军队,让他们戴罪立功。由于他们并没受到充分的军纪训练,因此就犯下了这样那样败坏纪律的罪行。
  “第三,这些罪行发生后,我们今天采取怎样的态度呢?是原谅吗?是仇恨?诸位请想一下,如果苏联不出兵东北,我们也会被解放的,但决不是现在,现在决不会坐在这里!如果我们承认苏联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解放者,我们可以原谅由一分到一寸到一尺:如果他是帝国主义的军队,我们是绝不原谅的。
  “第四,至于今天到会的诸位女士和先生们,我们对于苏联和帝国主义是怎样看待?采取何种态度?这完全是你们绝对的自由权利!我是没有任何权利参加意见的!”
  随着萧军的讲话,台下起哄声逐渐消失,场面沉静下来,继而由稀渐重地响起掌声。会后听到反映:“萧军所讲的虽然是他们延安的那一套,但还算入情入理,听起来还是很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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