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萧军百年祭(连载一)

作者:彰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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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齐齐哈尔,萧红的弟弟张秀珂到宾馆看望萧军,他俩是1937年在上海认识的。二人谈及往事,说到萧红在香港跑马地玛丽医院被误诊喉癌,切开后又缝上,尚未痊愈时日军占领香港,玛丽医院挂上“大日本陆军战地医院”的牌子,萧红被撵出病房,已经不能说话的她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离开人间的情景,两人都哭了。张秀珂拉一下萧军的手说:“萧大哥,我姐跟着你绝死不了!”说完又大放悲声。
  1946年9月21日,萧军全家到了哈尔滨,东北大学副校长舒群及罗烽、白朗、金人等到车站欢迎。当天下午舒群陪萧军去见彭真、林彪、凯丰等人。彭真说:“萧军同志,你在齐齐哈尔的讲演,我都知道,讲得很好。文学院的事也要干好,你还有什么要求?”萧军建议将东北名流集中到文学院,并在哈尔滨成立鲁迅学会、鲁迅文化出版社、鲁迅社会大学等。几位领导都被萧军的热诚所打动,纷纷表示支持。彭真讲要在全东北发扬鲁迅先生的精神,扫涤日满文化,并讲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凯丰。傍晚彭真偕夫人张洁清来看望萧军全家,只见4个孩子大的7岁,小的1岁,穿得破破烂烂,孩子们从张家口乘大卡车,风吹日晒,个个爆火眼,白天不敢见光,晚上不敢开灯。彭真一个个地摸摸孩子脑袋,张洁清老是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回去让警卫人员送来3两黄金,一床大红毛绒被,让萧军安家。
  文学院很重视萧军的到来,腾出两户形8间平房,四门两两一通厨房、厕所、压水机。4间屋的连接处有一个直上直下的圆筒式火炉,烧木柴,点火以后4间房子全暖和了,睡的是火炕。校方为萧家请来一位朝鲜女工,都称呼她朴大嫂,30多岁,矮墩墩的个子,整天不闲着。将家收拾得挺干净。开始是供给制,孩子们每月80斤大米,大人吃中灶。天冷了,学校派来一名大厨师老戴为萧家开伙。萧军上下班有马车接送,还有一名持枪警卫员。由此生活工作步入正轨化。
  1946年11月23日,萧军应东北新华广播电台的邀请,在《名人讲演》节目中向全国发表《我回到东北的观感》。萧军讲到他从延安到东北,以东北大地之子回到母亲怀抱,在这里看到晴空,在这里看到光明,在这里看到穷苦人的笑脸,被奴役了14年的东北人民,以这块土地的主人身份站起来了,这是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换来的。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一定要敌我分明。是朋友就应团结起来,为争取和平民主的新中国而努力;是敌人就要与他斗争,毫不留情地进行生死战斗……节目播出后燃起青年们的革命热情。萧军要人们“爱中国人民”、“爱东北人民”,要为此创造“新的奇迹”,激励青年一代去奋斗。萧军那充满激情、爱憎分明的语言,深深印在听众的脑海。电台送他一台日本人留下的收音机表示感谢。收音机为萧家生活增加不少乐趣。
  不久,一股脑儿的问题纷至沓来,校舍要修,取暖煤要断,供给制招不来老师等等,样样都很棘手。而哈尔滨的鲁迅出版社也出现问题,萧军完成小说《过去的年代》,想写一部续前的《战斗的年代》,所以急于投入土改体验生活,不得已给彭真写信,请求辞去“鲁艺”院长职务。彭真很快批准,萧军将“鲁艺”工作交给副院长吕骥、张庚,返回哈尔滨。
  1946年6月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能不能满足广大贫苦农民的土地要求,把占人口最大多数的农民充分发动起来,已成为决定中国人民革命事业成败的最基本条件。开始中央提出“发行土地公债,征购一切地主多余的土地,无代价分给农民”的设想,用这种社会震动较小的方法,完成土地改革。但在国民党大规模轰炸延安和解放区,特别是新解放区的地主阶层的动向,各地解放区纷纷要求中央迅速解决土地问题,免除贫下中农后顾之忧。在延安召开的最后一次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主席指出:“使一切没有土地的人有土地。多数人没有,少数人有,应考虑重分,可以得到多数人的支持。要使群众同地主破脸,不是和和气气。破裂之后再拉他。”为更好地了解情况,萧军把全家迁到富拉尔基县城。自己带一支马枪,两支手枪,由县里派的两名警卫陪同,参加回子房乡哈拉哈草甸的土改。农民热情高涨,获得土地的农民争先恐后地送子参军,保卫自己的果实。许多地主、富农被扫地出门。一个地主小孩子要拿回被清算的小枕头,被当场打死。不少地方出现乱打、乱杀的现象,没有出路的地、富分子或上山为匪,或跑到长春。萧军认为,除了怙恶不悛的反革命地富分子要严厉惩办外,其余地富在把财产搞干净后,再留生活出路为好。萧军又到其他乡县调查采访,准备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向彭真反映。这时突然接到妻子的来信。
  军:
  你走之后我就请来医生,吃了药,已用去一千二百元,还不见好,只是肚子痛得较轻些了,还在继续吃药。
  从县政府借到一万元,粮食还在齐齐哈尔,既不给送来,此地民运部和县政府又无车去接,向县政府借又说无粮,眼看粮食就快吃完了,还剩下三十来斤小米,怎么办呢?……
  芬于病中1947.8.8
  富拉尔基水质硬,县城卫生条件差,县里派的大师傅仅会做水饭。全家闹肠炎,体质最弱的“小不够磅”又感染了肺炎,高烧不退。萧军从回房子乡赶回家,将小红急送哈尔滨第一医院,经抢救渐好。萧军9月14日回到富拉尔基接全家回哈尔滨,15日清晨王德芬赶到医院,小红已于14日晚孤独地离开人世。萧军再看孩子们一个个被折腾得可怜样,大的又该上学,便决定从土改前线撤回,在哈市开展工作。为寄托哀思,萧军将爱女小红葬于道外马家沟墓地,并立一小石碑面对呼兰——那是萧红的故乡;石碑上刻着“小红冢”。萧军在日记上写道:“生也凄凄,死也凄凄。”
  
  萧军与萧红
  
  萧军与萧红,如白山黑水的赵尚志与赵一曼,用笔用枪,悍卫着中华民族誓死不当亡国奴的尊严。二赵让日寇闻风丧胆,二萧在“言抗日者杀无赦”的上海滩,用“萧军、萧红”的双笔名(竖徘可看作“小小、红军”),以鲁迅先生辅佐的“奴隶丛书”为载体,驰骋在文坛,使国人想到江西反“围剿”的红军,看到希望。
  今年7月,我有幸随河北省政协副主席秦朝镇赴黑龙江省考察。在哈尔滨市道外区南十六道街,距松花江堤约500米的玛克威商厦,参观了不足25平米的萧红展览室。这座民国初年建成的二层弯角灰色筒子楼,80年前曾是东兴顺旅馆,现在的展室就是萧红当年落难时住过的地方。
  1933年6月,哈尔滨《国际协报》副刊主编裴馨园收到一位女读者张迺莹的求救信,说她被软禁在“东兴顺旅馆”里,因为欠旅馆600多元的债还不了,老板想把她卖到“圈楼”妓院去,希望报社济危扶困、主持正义,救她出险。信写得悲凄动人。老裴将信给萧军看,萧军也很感动。可到哪里搞到600元呢?
  一天下午,老裴又接到张迺莹的电话,说她在旅馆里很寂寞。想借几本文学书籍看看,因为她是失去了自由的人,出不了门,希望能把书送到东兴顺旅馆来。萧军闻听,很是同情。老裴请萧军走一趟,萧军挺痛快,带着几本书和一封介绍信,来到东兴顺旅馆。张迺莹没想到报社真会来人,更没想到来的人是她崇拜的《国际协报》副刊正在连载的她每期必看的《孤雏》小说的作者三郎,因为她在《孤雏》中发现自己被诉说的心境。张迺莹像见到老朋友一样,从《孤雏》的主人翁谈到自己的身世和困境。谈了一会儿,见萧军若有所思,张迺莹便拉了一下萧军的衣襟。萧军转头,一双闪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视着,便说:“这是裴先生托我给您带来的书,——我要走了。”张迺莹依惜地说:“没有人来看我,……我们多谈一下吗?……就一会儿。”萧军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点了点头说:“好,请您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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