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陈独秀与张国焘

作者:张家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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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国焘虽然也服从多数,参加了南昌起义,但是,由于他的消极、怀疑的态度,始终不能为党内一些同志所谅解,1927年11月14日,临时中央政治局在《政治纪律决议案》中,作出这样的决定:
  张国焘同志受中央常委委托赴南昌指导暴动,但国焘同志到九江、南昌后不执行中央命令,反怀疑暴动主张,甚至反对暴动。南昌事变以后,主张联络张发奎,并反对没收一切土地的政纲,这些违抗中央政策和派其往前敌指导使命之结果,反给前敌同志以更坏更右的影响,前委亦因之更加摇动。国焘同志应开除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资格。
  张国焘随起义部队撤离潮汕地区后,乘船经香港,于10月中旬来到上海,隐居在垃圾桥附近的一个旧式弄堂里。房东是位多病的老太太,唯一的儿子在海船上工作,往往几个月都不回家。张国焘和妻子杨子烈住在她家的楼上,彼此相处也十分和谐。此时,党内同志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住处,所以,也就很少有人来往。常来看望的也只有项英和邓中夏。
  由轰轰烈烈转为冷冷清清的生活里,他想得更多的则是陈独秀。想想不久前,尽管自己为标榜“清白”,也加入于反陈的大合唱中,可是一顶顶“右倾”、“老右”的帽子,还是紧紧地扣在头上。如今,自己也成为政治的落魄者,真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时,他觉得有很多话要向陈先生倾诉,又觉得愧对陈先生,最终是耐不住寂寞,硬着头皮来到老靶子路华洋交界的一个弄堂里。走进陈家大门,只见陈独秀正坐在椅子上看报,张国焘悄悄走上前去,怯生生地叫了声:“老先生,你好!”陈独秀摘下眼镜,仔细地端详着这位不速之客,惊讶地叫道:“啊,是国焘啊!”
  陈独秀便是这样的人,一生坦荡,与人相处,从不耍心眼,记过节,鲁迅称他是“用不着提防的人”,李维汉赞他是“党内少有的不搞阴谋诡计的人”。他自己也有知己之明,说:“缺乏严肃坚决的态度,有时简直是优容奸恶,因此,误过多少大事,上过多少恶当。”陈独秀的宽容大度,很使张国焘感到愧疚。他首先为陈延年、陈乔年的牺牲,向陈独秀表示吊唁。陈独秀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哀莫大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们党失去了多少好同志,像李大钊、赵世炎,都是党之精英啊。”他们不禁唏嘘起来,转而将话题切入时局。
  陈独秀推了推桌上的一堆报纸,如数家珍般地谈起中国的政局,宁汉合流,蒋介石下野,讨伐唐生智、汪精卫“护党运动”等等,他谈起来是那么的旁若无人、滔滔不绝。也难怪,很久以来他都是一人独白,如此口无遮拦的“演讲”,还是隐居以来的第一次。他认为,国民党的反共反革命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对此不能存有任何幻想,因此南昌起义、广州起义等,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说到这里,他转而问张国焘:“我看到中央的决议案,对你进行了处分,说你反对南昌起义,有这回事吗?”
  “我是以共产国际的指示前去劝阻,可却被说成是反对……老先生……你看……”张国焘支吾着。
  “既是这样,那另当别论,”陈独秀接过话题,“但是,中国革命走入低潮,乃是不变的事实,为什么他们就视而不见呢,还要搞城乡总暴动,简直是把革命视为儿戏。”他越说越激动,额上竟沁出点点汗珠,“我多次给中央去信,希望目前的工农运动不要有所动作,应该偏重于经济的斗争。整天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中国老百姓,是实际的、经济的,他们不在意震天响的政治口号,而在乎衣食饱暖,所以,我给中央提出四个口号:不交租,不完粮,不纳捐,不还债。国焘,我们还要给中央建言,改变目前的盲动政策。”
  张国焘在这次会面中提出:“我经过反复的慎重的考虑,认为要改变目前的状态,摒弃往日的纠纷,开展中国革命的新局面,应该另行组织一个工农党。”“这个工农党仍以原有的同志为基础,所不同的是,工农党只是国际主义的友党,而不再是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了。”张国焘之所以如此筹划,正是迎合陈独秀摆脱共产国际瞎指挥的心理,几年来,他受共产国际代表的窝囊气太多了。
  “不再是共产国际的支部,”陈独秀重复道,“这样,我们就无须仰视共产国际的指示,像罗明纳兹那样的愣头青,就不敢在中国颐指气使、胡乱指挥了。中国革命就会真正的有中国人作主,这样那样的错误也会尽量避免了。”
  可是,在具体筹划时,陈独秀又犯难了,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已是今非昔比了,那顶吓人的“机会主义”的帽子,又有谁会像当年组织共产党那样的跟随他呢?再说共产国际不仅反对,而且会以无情的打击,各国的共产主义者也不会予以支持,而更大的问题是,新党初建,其经费问题,却是难以解决的。思量至此,他对张国焘说:“此议确可改变党内现状。可是,这样的大事,并非轻易可以成功的。我们还是慎重一些为好,以免再给革命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不久,国民党又加紧对共产党人的迫害,中央机关已不能正常工作,有的地方组织都遭到破坏,所谓城乡总暴动的动议,也自然成为一句空话。陈独秀便明确告诉张国焘:“现在的形势已经十分危险,他们也只能高喊暴动而已,真要暴动,那已无力为之了。所以,工农党的问题,非到最后步骤,就不要再议了。”
  中共就要到莫斯科召开六大了。共产国际考虑到中共党内的团结问题,直接提名陈独秀、张国焘、蔡和森、邓中夏、罗章龙为大会代表,尤其希望陈独秀参加六大,讨论中国革命问题。5月中旬的一天,张国焘和项英来到陈独秀家,把共产国际的意见转述给他,希望他去莫斯科,参加中共六大,以和共产国际当面沟通意见。陈独秀在赞同的同时,向张国焘表示:“中国革命失败的责任,共产国际已有牺牲我的决心,八七会议都不让我参加,我去莫斯科干什么?和他们吵架?我已没有那种心境了。我可以为党做些工作,比如为党的刊物写些文章。你可以明白地向大会转告,我再无意做中央的领导工作,如果六大能取得好的成绩,我将改变对共产国际和中央的态度。但是,如果仍然执意要我去莫斯科,除非是以政治难民的身份,否则,恐难从命。”
  中共六大如期在莫斯科召开。此时,苏共正开展如火如荼的反对托洛茨基的斗争,尽管陈独秀此时还没与托洛茨基搭上关系,但是仍然被作为机会主义的总代表,受到会议的缺席批判。张国焘因为作为陈独秀路线的代表,自然免不了被质询和批判。试想一下,以陈独秀的个性和脾气,如若来莫斯科参加会议,其后果究竟怎样,实在是难以预料。王若飞便这样为陈独秀担心,怕苏联“正在反对托洛茨基,他去时一定坚持自己的意见,反对国际的意见,那时人家一定为了打击托洛茨基原故来打击他”。
  斯大林还是担心陈独秀另外组党、办报,所以,他将张国焘和瞿秋白召去,亲自询问陈独秀的情况,时隔几十年,张国焘还是那么深刻地记忆住当年的情景:
  斯大林坐在大办公桌的后面,我们则与他隔着桌子对坐。他不断地抽烟斗。开始时他问了一些有关我们在莫斯科的生活情形,对我们很亲切,表现了他老于世故的态度。
  斯大林接着问,陈独秀是否能找到必需的钱和获得其他的条件来办一张报纸?
  他这个问题,似是判定陈独秀被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排挤出中共中央之后,可能会采取反共产国际的态度。他所担心的是陈独秀有无能力另行办报或另行组党。
  我告诉他:“陈独秀办不起一张有力量的报。”
  
  最后结局
  
  周恩来在《关于党的“六大”的研究》中指出:“在‘六大’会议上是有‘山头’倾向的,不能完全平心静心地讨论问题,特别是与自己有关的问题,把反对机会主义和盲动主义看成人身攻击。那时机会主义的代表是张国焘,盲动主义的代表是瞿秋白同志,两人争论不休。后来布哈林出来讲话,说就是你们这两个大知识分子在吵架,再吵就把工人干部提拔起来代替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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