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历史学家尚钺动荡而坎坷的一生

作者:散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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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历史学领域,有马克思主义史学家的“六老”之说,即指郭沫若、范文澜、吕振羽、翦伯赞、侯外庐、尚钺。
  史家诸老,所谓史家者,须具备史才、史学、史识、史德,尤其是后者的光明磊落、实事求是,没有这种品格,也就难称史家了。“六老”,他们几乎有同样的经历,也都有几乎是同样的坎坷,不过,他们却流品不一,正如尹达在《深切怀念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尚钺同志》一文中所说:“尚钺同志一生的丰富的革命经历和坎坷的治学道路,在当代的历史学家中是少有的。”那么,他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
  
  早年的尚钺及与鲁迅的一段经历
  
  尚钺,原名宗武,字健庵,1902年3月生于河南罗山县。
  尚姓是罗山著名的大族,可是尚钺不幸,他的父母早逝,从小由祖母抚养。早年的尚钺在私塾读书,1917年离乡赴开封,入河南省立第二中学读书。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尚钺积极参加了这场反帝爱国运动,并组织和参加了河南国货维持会,开展抵制日货的组织和宣传工作,随后被推选为二中学生代表,出席了河南省学生代表大会,并当选为河南学联理事和《学联半月刊》编委、编辑,成为河南五四学生运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1921年,尚钺考入北京大学预科,后入本科英国文学系学习。在北大,尚钺听了鲁迅开设的《中国小说史略》课程,随即在鲁迅指导下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并成为鲁迅亲自指导下的《莽原》周刊的撰稿人,当时他还与文学青年高长虹等合办了《狂飚》、《每日评论》、《弦上》等刊物,这些刊物都以揭露社会黑暗、宣传新文化新思想为宗旨。后来尚钺在晚年回忆有《〈狂飙〉琐忆》,谈到当年他们用文字抨击胡适、周作人等,以及在清贫中坚持从事文学创作等。他还回忆说:当年围绕在鲁迅身边的《狂飚》同仁,后来“《狂飚》的人大多数都向左转。我于1927年加入共产党,李逸三(历史学家、当今北大学者李零先生的父亲——笔者注)、高沐鸿、柯仲平、高歌、郑效洵也都先后成为共产党员,是很好的同志”。至于《狂飚》的首领高长虹,当年也是一位与鲁迅有过密切关系的青年,尚钺说:后来“由于政治见解不同,我与高长虹逐渐脱离了朋友关系。1928年我在杭州被捕入狱,那时高长虹出版了《狂飙运动》周刊,这是他一个人搞的”?鸦“他因为没有钱,还卖过我的一部小说稿子。”
  在尚钺的早年生活中,他与鲁迅、高长虹等的交往是十分重要的一段经历。1939年10月,尚钺撰有他唯一一篇回忆鲁迅的文章——《怀念鲁迅先生》(刊于《抗战文艺》),他说:对鲁迅的敬仰,是从阅读《新青年》开始的,那时他还是一位中学生,但他已对鲁迅作品的思想性以及其文字的“具体性、单纯性、明确性和平凡性”有了特别的印象,进了北大后,又听了鲁迅3年的课——《中国小说史略》、《苦闷的象征》等,更“获得了此后求学和做人的宝贵教育”。也是这一期间,尚钺与高长虹等走入鲁迅的寓所,从此他们建立起了基于反抗黑暗社会和从事文学的友情。有一次,尚钺生病,鲁迅还特意送钱让他买药,以致尚钺多年后回忆起来还是无比激动,他说:“这是我第一次接受先生的友谊的援助,我的心立刻被惊喜和羞赧的感情压榨得不安地震颤起来。他负了我创作的指导责任,还在物质上给我以必要的补助,他不仅在精神上思想上医治着我,而且也在物质上扶持着我。”前者,尚钺回忆说:当时他创作了第一篇小说《黎明》,鲁迅仔细看了,并提了意见,“这个意见是书面写的,对于初学写作的青年,有极大的启示性,可惜先生给我的这封信,1928年我在杭州被捕时,为国民党特别刑庭没收了”。可惜也许是由于少年气盛,即尚钺后来所说的青年特有的在观察和判断上的“肤浅的急躁性”,以及“体验上的不深刻和片面性”,结果在高长虹等和鲁迅发生冲突时,他也随之轻率地离开了鲁迅。
  可以相信的是,当后来他回忆及此,应该是无比懊恼和痛苦的,不过,至于那具体的原因,他并没有详细说明,他只是说:“先生对我的某些缺点,虽曾给以暗示,忍耐,说服和等待,但因第三者不断有意地将事实加以曲解,和第四者的挑拨离间,我青年的轻信性便因之伴同着空洞的自信心,抹杀着许多事实而走向误解的道路。这样便使我与先生发生了某种程度的默哑的抵触。这抵触使我将编配好的《斧背》小说集,从先生所编的《乌合丛书》中抽出来,给予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了。”他还说:“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给予先生希望的损伤是很大的,他感受到他用热爱和希望培养出来的健全的青年的刺伤了。后来我虽然曾给先生一封恳切说明的长信,表示我对他的误解,但至今仍然是我深心中一个苦痛伤痕。”
  
  1926年,尚钺把自己写的一篇《误解先生的文章》从上海一本杂志中抽出——那大概就是当时高长虹、刘大杰等攻击鲁迅的刊物《狂飙周刊》或《长夜》,尚钺还将这篇文章随同那封表示忏悔的长信一并寄给了鲁迅。但,鲁迅并没有回应他,“自此,我与先生便断了音问,同时也失去了自我有记忆以来对我最热诚,最负责的导师”。
  有意思的是,尚钺与鲁迅最后相遇的情节也是极具戏剧性的。后来尚钺回忆说:那已是他参加中共地下斗争之后的事了——1930年,“一日我因紧急的事件,化装成一个工人穿了一身蓝布短衫裤急忙要赶到江湾去,路过狄思威路时,由于我好注意路人的习惯,忽然看见先生左手挟着一个书包正缓缓地向北四川路行进。我故意绕道他的面前:让先生看看他曾经用血和生命培养过的学生,今日仍然未如某诗人及某某报纸编辑的心愿而死去,并且健在。先生看见我,似乎还有点认识,可是当他向我注意时,我却因时间的促迫和秘密工作的需要,只笑着急急地走了,未曾问一声他生活和身体的平安。谁知道这就是我和先生最后一次的会见呵?选假使当时命运之神告诉我,这是我能会见先生的最后一次时,我当不顾一切跑到先生面前去,告诉他:‘先生,过去的许多年月,我已顽强地生存着和工作过来了,今日还在顽强地生存着,工作着,并且你的学生还要在未来无限的年月中顽强地生存下去,工作下去,永不负你的教育。’”
  
  从文学家到久经考验的革命家
  
  尚钺早年所创作的小说,后来被收入《斧背》(“狂飙丛书”之二,上海泰东图书局1928年出版)、《病》(同上)两个集子中,后来他还出版有长篇小说《缺陷的生命》(启智书局1935年)。此外,他还有佚失的短篇小说集《野火》、长篇小说《案》、中篇《巨盗》、《良心的动物》等。鲁迅曾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说:“尚钺的创作也是意在讥刺而且暴露、搏击的,小说集《斧背》之名,便是自提的纲要。他创作的态度,比(黄)朋其(也是“狂飙社”成员——笔者注)严肃,取材也较为广泛,时时描写着风气未开之处——河南信阳的人民。”
  有着河南底层人民的生活经历,虽然是“风气未开之处”,却始终铭记着他们的痛苦和不幸,这就是尚钺从一个在纸上宣泄着愤懑到实际投入反抗的过程。还在读书期间,每逢学校的假期,尚钺便回到家乡,他联系了从各地回乡度假的同学如尚伯华等组织了“青年学社”,开办农民识字学校,搞街头墙报,传播进步思想,以致“青年学社”成为罗山反抗封建势力和开展民主革命活动的一个中心。1925年,在国民革命的影响下,他们又组织了农民协会和雇农工会,并深入到当地贫苦农民之中,在“穷党”、“红枪会”中宣传革命道理,争取当地农民在国民革命军实施北伐的过程中给予配合。1926年冬,北伐军前锋已抵达湖北、河南交界处的武胜关、九里关一带,尚钺等组织了罗山的农民自卫军,准备迎接北伐军,但由于北伐军滞留武汉,迟迟不前,寒假后“青年学社”的成员又陆续返校,尚钺也回到了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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