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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0年第4期

城市上空的鹰

作者:祁 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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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现场除了两具尸体之外,罪犯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两具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两张脸没有任何地域特征,也没有任何特点。我们从马强的目击中知道,是两个人杀死了两个人,但不知道留下的两个和逃走的两个究竟是什么人,是什么地方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两死两逃。那把手枪是德国1997年制造的,适合间谍使用,国内十分少见。
  这就是“5.9”杀人案。这也是望湖派出所辖区内发生的第一起杀人案。
  省委书记非常重视,在省公安厅的《每日案情通报》上批示,限期一个月破案。省委一把手批示了,省委负责政法的副书记、省政府负责政法的副省长、省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等就要亲自过问,市委书记就要亲临现场,市公安局局长就要亲自指挥,市公安局副局长担任专案组组长。领导重视什么案件,什么案件就是重中之重,各方面的精兵强将就被抽调过来。
  专案组设在望湖派出所,运来了电脑,在墙上挂图,临时拖了两根电话线。派出所旁边的“望湖饭店”成了专案组一日三餐和夜宵的食堂。派出所的人一开始热情很高,以为可以大显身手了。但案件一铺开,没有派出所的人什么事。省市下来的破案高手们,整天埋在会议室里。会议室的门紧闭。他们即使是出来上厕所,也是眉头紧皱,步履匆匆,仿佛耽搁一秒钟就是极大的犯罪。他们一般不搭理派出所的人。有时候他们也会突然冲出会议室,呼啦啦扑到楼下,与此同时,停在楼下的几辆警车也迅速启动。望湖派出所的人以为他们找到了线索,或者真相已经大白,他们去抓凶手了,似乎晚一秒钟罪犯就会逃之夭夭。会议室门半开半掩,派出所的人探头看看,被浓郁的烟雾呛得直咳嗽。他们看见里面的桌椅板凳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一片狼籍,窗明几净的会议室好像成了糟糕的候车室。那些高手就是在这里把无头案破获的,他们肃然起敬。但过不了多少时候,警车又把运去的人马运了回来。派出所的人从他们的脸色和脚步声中可以断定,他们一无所获。几次这样折腾,派出所的人心里就有数了,觉得他们根本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煞有介事,等他们上楼的时候故意碰到他们,做出一脸询问的神色,想使他们惭愧。但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连生死都习以为常,对这些小聪明完全能做到不屑一顾、视而不见,一心只在案件上。
  蔡云的任务就是为专案组服务。任务是毛迪声交给他的。这个案件连廖纯都插不上手,不要说毛迪声了。派出所一共三层楼,会议室在三楼,他的办公室也在三楼,他从三楼撤下来,把整层楼都交给专案组。
  “你做好他们的后勤。”毛迪声对蔡云说。他很少说话,但说一句算一句。
  蔡云想参加这个案件的侦破。大案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而且他还是最早到现场的警察,如果他被排除在专案组之外,那他将会后悔一辈子,下次和谷超、申建国、辛德明聚会也开不了口。一个一心要打大仗的人,大仗就在面前打,他却只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那真是命运在和他作对。然而,专案组的级别很高,他没有机会。因此他很高兴能做后勤工作,这个工作毕竟和专案组擦一点边。但对毛迪声这样布置还是不满,好像他只配做后勤工作似的。
  当然他不敢不满,也来不及不满,赶紧应承下来,惟恐毛迪声觉察到他的不乐意,把这个工作交给别人。
  蔡云为专案组提供开水,安排一日三餐,有时还要安排夜宵。辛德明走了,他是110的人,不管破案。谷超也走了,这种高级别的专案组,他似乎没有资格参加。蔡云很兴奋,后勤工作做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兢兢业业。他这样既是要做好本职工作,不能给派出所、给自己丢脸,让专案组的人说基层派出所有什么用,连水都倒不好,也是为了能“打入”专案组。
  有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人打开门,拖长声音说:“水——”然后把热水瓶放在门外的墙边,再把门关上。蔡云不敢怠慢,因为很可能就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没有水喝,赶紧把灌满开水的热水瓶放到门外,敲敲门,知趣地站在一米远的地方,看着里面的人拎进去。后来,他鼓足勇气,没等里面的人喊,就把水瓶送过去,敲门让里面的人出来取。
  有一次,蔡云又敲门,里面有人不耐烦地说:“你自己送进来吧。”
  蔡云从此就直接把水瓶送进会议室。
  望湖饭店其实是小餐厅,因为靠近派出所,而且干净实惠,就成了派出所的定点饭店。饭店每天中午给派出所送盒饭,派出所来了一般的客人,也是到这里。蔡云头天晚上就和老板定好专案组第二天的菜谱,既要换口味,又不能超标准太多。专案组中有一个回民,如果他吃饭,还要专门为他一个人做。大家很满意。
  “还是省委书记批示好!办案资金有保证,吃饭不用愁。”专案组有人说。
  专案组的一个人纠正说:“我们哪次吃饭都不用愁,你这次感觉不同,是因为小蔡后勤工作做得好。”
  专案组一想,真的是这样,一起朝蔡云笑。
  蔡云的脸轰地一热。
  “知道他是谁吗?”专案组的一个人指着蔡云说,“就是他在火车站把市摔跤冠军制服的。”
  “我们级别不低呀。”市公安局副局长、专案组组长笑着说。
  专案组有不少人是从警校毕业的,关系一理顺,他们就成了蔡云的学长。专案组和他的关系一下子就融洽了。他也才知道,专案组之所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不是盛气凌人,而是既没有时间做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也怕人多嘴杂走漏了风声。
  一天半夜,专案组去吃夜宵,蔡云趁空打扫会议室。他无意中看到专案组的一份花名册,最后一行赫然写着他的名字。花名册是打印的,清楚而且正规。他又惊又喜,眼泪竟然夺眶而出。他忽然就感觉自己从一楼、二楼升到三楼。
  专案组除了吃饭的时候开开玩笑,其余时间都严肃紧张。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其实十分复杂的案件,专案组要从仅有的一点线索中理出头绪,直到最终破案,十分困难。专案组就一次次询问马强。一开始是专案组的两个人询问,后来专案组人手不够,就让蔡云询问。
  “蔡云,你再问问马强。”专案组说。
  蔡云把马强喊到所长办公室。
  “你叫什么?”蔡云问。
  马强笑着说:“到今天为止,已经问了二十三次了,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蔡云问,其实他已经写到“职业”。
  马强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只好收住笑,坐正说:“马强。‘马自达’的‘马’,‘强大’的 ‘强’。”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五。”
  “职业?”
  “九重天清洗公司职员。”马强越说越觉得倒霉,被问的次数多了,他以为自己成了罪犯。蔡云忍不住笑了。
  马强被笑声搞得莫名其妙,抬头看看乐不可支的蔡云,跟着笑了起来。
  “警察官,案子怎么样啦?”马强问。
  蔡云对案子进展到哪一步并不清楚,只好云里雾里地说:“还在继续。”
  “进展怎么样?”马强问。
  蔡云反问:“你看呢?”
  “我看没什么进展。”马强说。
  蔡云问:“你怎么知道的?”
  “否则你还来问我?问来问去,就是这些。”马强说。他看看窗外,忧心忡忡地说:“能破就快点破,不能破就快点结束。天气热了,我也要工作。”他激动地说:“我是自己养活自己,不劳动者不得食!”
  蔡云放马强回门房。他问不出什么,如果有什么能问出来,也轮不到他今天来问。专案组成立二十一天了,离省委书记的限期越来越近,看样子的确进展不大。他现在是专案组成员之一,比专案组的任何人都希望破案。专案组的人破不了这个案子,还有其他案子可破,其他案子也许更大,更复杂,而他能参加破案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即使有,也是一些小偷小摸,大案要案轮不到派出所的人破。退休的老刘一辈子都没破过案,只是能把户籍背得滚瓜烂熟。没破过案的警察算什么真正的警察?就像没仗可打的野战军算什么野战军?他心存侥幸,省委书记限期要破的案子,恐怕不能不破,一个月破不了,也会拖延一些时间,不然的话怎么向省委书记交代?
  6月8日,“5.9”杀人案发生一个月的日子,专案组突然正式宣布撤消。整整一个月,案件的侦破工作没什么进展,再拖下去意义不大。好在省市领导经历的事情多,知道要破这种无头案,除非有十年难逢的运气,或者有二十年不遇的巧合,否则很难。现场能被及时发现就是天大的幸运了。高手们和蔡云握手之后纷纷下楼,被几辆警车运走,留下空荡荡的会议室,也留下了毫无心理准备的蔡云。
  蔡云留下了一份《“5.9”专案组人员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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