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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0年第4期

城市上空的鹰

作者:祁 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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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炎热的夏天,最令人心驰神往的事是下一场透雨。一场雨没头没脑地泼下来,把骄横跋扈的暑气冲走了。虽然雨后不久太阳会变本加厉,但短暂的凉爽非常宝贵,给了人们喘息的机会。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凉风像温柔的小手把人焦躁的神经抚摸得如同风中的柳絮。
  蔡云当时就觉得自己的神经像风中的柳絮。当时是星期天的午后,他从高三十七层的星月大厦楼顶下来,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马强。
  蔡云第一次找马强,是在一个中午。他说:“我来了。”
  “你不行!”马强怪笑着说。
  蔡云说:“我不行?我在警校专门练过。”
  “老夏,”马强想了想,对坐在一边的夏军辉说,“你先和赵小亚休息。”他把夏军辉的保险带拖过来扔给蔡云。
  夏军辉忙帮蔡云系保险带,讨好地说:“警察一定没问题。关键是不要怕。人脚不着地,总觉得要掉下去,其实是心理紧张。百分之二百是掉不下去的,否则我早就掉下去——”
  “乌鸦嘴!呸呸呸!”赵小亚急忙打断夏军辉的话说。
  蔡云笑着说:“对警察来说,这是小菜一碟。”然后就和马强一起被赵小亚放下来了。
  “感觉怎么样?”马强问。他问得有些理直气壮,现在他和蔡云的位置掉换了。
  蔡云笑了一下说:“还可以。”在警校,他将粗麻绳从十层楼顶抛下去,人负重能在十五秒钟之内下到地上,也能在三十五秒内再爬上去。这是他们的必修课。因此,他对自上而下充满信心。这种没有考核,没有危险的动作,简直就是游戏。但是,真正下来,他还是紧张得喘不过气,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往上拽,身子又被一只无形的手往下拉。气流在楼和楼之间找到通道,经过或者回旋,使他忽轻忽重地晃动。他偷偷地从胸前往下看,楼面像瀑布似的急速下泻,越往下越窄,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无可挽回地往下掉,地上的人和车都像倒着走在地上。保险绳似乎在一丝一丝地断裂,断裂声虽然轻微,但让他心惊肉跳。他下来就后悔了,但紧跟着后悔的是源源不断的刺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命被一线牵,使得他的神经绷得像一根根弦,智慧和胆量、勇敢和技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在一瞬间迸发出火花。而且,悬在半空,让他体会到证明生命的另一种方式,也使他多了一个侧面看世界和人生。他血脉里原来就有勇敢和冒险的成分,否则他不会对当警察一往情深。现在,这种方式和他的勇敢、冒险相呼应了。
  蔡云一下子就对这种方式上瘾了。一心想在警察的岗位上有所作为的蔡云,一下子就对马强的这种方式上瘾了。这就像和平年代的将军,没有机会征战疆场,只好退而求其次,进行实战演习。中午,或者是休息日,只要有空,他都会找到马强,在腰间系保险绳,仿佛警察成了他的副业。如果可能,他真会像蹦极那样,将保险绳系在脚腕上,纵身一跃,苍鹰向目标发起攻击似的,头朝下急速下坠,耳边呼呼生风,地面像亲人一样张开怀抱迎上来。这种感觉真是很好,他甚至有些羡慕马强。
  如果没有马强的刺激,蔡云或许不会这样。最近天越来越热,这座城市的恶性犯罪也迅速增多。卖西瓜的把顾客的肚子捅破,肠子流了一地;啤酒喝多了,啤酒瓶子敲到同伴的头上,同伴头破血流,而且脑震荡;乘凉的人见邻居家没大人,把十岁的小女孩强奸了……这些都是本地人作案,案发突然,难以防范,但容易破案。流窜作案的案件就难以侦破了,比如长安大厦地下停车场的碎尸案,解放门牌楼的杀人奸尸案,湖北路高台垃圾箱的焚尸案,清风湖的沉尸案,机场高速公路的抛尸案,等等,这些把人变成尸体的案件都是无头案,也都是省里的挂牌案件,但一直挂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老百姓人心惶惶,社会上谣言四起,有人说是台湾专门派人来破坏建国五十周年,也有人说是澳门黑社会专门派人来破坏澳门回归。省市领导接二连三批示,公安部门焦头烂额。
  望湖派出所管辖的范围内还好,恶性案件几乎没有,但纠纷多,人的神经似乎已经被太阳烤成了导火索,一动就会点燃、引爆。派出所忙得没有时间回家。毛迪声还是让蔡云值班,蔡云觉得他太过分,忍不住找他谈了一次:“连这些案子都不参与,那我——”
  “有机会我把你送到刑警队去。”毛迪声跳跃性很大地说。
  蔡云愣了大半天没有说话,说不出话那只好值班。在电话机旁,他总是憧憬到刑警队的日子。他不知道是毛迪声看出他身上的潜质,感觉让他在派出所干实在可惜,还是看出他不安心在派出所工作,认为与其把他勉强留住,还不如送他去想去的地方。他觉得两种可能都有。但他管不了那么多,能离开派出所到刑警队总是好事,何况,他的离开,不是逃避艰苦,贪图享受,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唯一能做的是等待毛迪声所说的机会。
  “我被跟踪了。”马强突然打电话来说。
  蔡云一阵激动和紧张:“你在哪里?”
  “我在新星广场东面的花店门口。”马强说。
  蔡云说:“你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到!”
  “别别!”马强忽然说,“那人不是——我看错了。”
  有一次马强说:“我刚才差一点儿被汽车撞倒。就差一点儿!汽车是擦着我的腰开走的!”
  “一个戴墨镜的跟在我后面,幸亏我混进了商场。”马强还有一次这样说。
  蔡云知道马强神经过敏了,或者说马强生活在自己臆想的场景中。他不怪马强,他能够理解一个普通老百姓怕罪犯杀人灭口的心情。“你不要怕,贴着墙根走!”他说。后来他说: “你一直向前走,不要向两边看。”他的语气很轻松,像在宽慰一个家庭妇女。他这样做,是想让马强松弛下来。
  马强离开了派出所,像敌占区的百姓离开了部队,惶惶不可终日。他总觉得有人远远地跟着他,掌握他的行动路线和行动规律,随时随地会对他下毒手。他跑得越快,那人追得越快。他猛地停下再猛地回头,那人也相对应地停下了,并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混在大家中间,让他分不清敌我。因为分不清敌我,所以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这种感觉在傍晚下班回家和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强烈,经常有人在梦中举枪朝他的额头一点,他应声倒下,惊醒后发现自己浑身是冷汗。他就格外盼望天明,盼望上班,只要离开大地吊到空中,他就觉得安全。他好像真的成了一只鹰,鹰最安全的时候是在飞翔,鹰越接近地面越危险,即使是一只猫头鹰。他在孤立无援的时候,立即想到给蔡云打电话。蔡云的声音使他确证自己还活着。
  “我报案,你们却破不了案。”马强埋怨地说。
  蔡云说:“你来试试做警察。”
  “你知道我试不了。”马强说,“你可以来我这里试试做高楼清洗工。”
  马强没想到蔡云真的来了。有警察和自己在一起,他不仅有了安全感,还感到自豪。当然,他也觉得奇怪,一个警察怎么对这种既累又苦还充满风险的事感兴趣?但他不敢问,怕把蔡云问跑。
  现在,蔡云和马强一点点往下。马强熟练,行动的每一个过程都有交代,却又一带而过。蔡云迟缓一些,好像在边回忆教科书上的规定,边做动作。看上去,马强比蔡云更像一个警察。大雨让灰白的墙面成了深褐色,湿湿的,被太阳晒出一股炎气。因为下雨,清洗工作轻松了许多,蔡云没有经过培训也无妨,只要挥动清洗刷就行了。蔡云边挥边向上看,天蓝得让人心疼,白云互相追逐着,从高楼和高楼之间的空隙飘过。绳子放得一愣愣的,他猜到,在三十七层楼顶之上,在蓝天白云之下,在雨后的清凉之中,夏军辉和赵小亚卿卿我我,翻来覆去。
  “他们真会找地方!”蔡云指指楼顶说,“他们经常这样吗?”
  马强故意问:“哪样?”
  蔡云意识到自己是警察,马强是老百姓,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星月大厦八层向下是商场,八层向上是商品房,整座大厦面南朝北,成“凹”形,蔡云和马强在凹进去的部位清洗。清洗到十七层的时候,东侧面一户人家的窗子开着,他们看到四个人在吃饭,两男两女间着坐。菜很丰盛,姑娘很漂亮。马强紧紧地盯着她们和他们。这不怪他,他吃不上好饭好菜,而且未婚。蔡云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只是随便地看了一眼。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放慢了清洗的速度,暗想或许会有更精彩的场面出现。
  四个人已经喝得不拘小节,两个姑娘像两只瘟鸡软到桌下,两个男人像病鸭垂下脖子。
  一个矮瘦的男人艰难地抬起头,口齿不清地说:“我——我给——你们看、看——一样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一个矮胖的男子艰难地问。
  矮瘦的男人说:“——枪!”
  “枪?你——有枪?”矮胖的男人笑着说,“你——枪、枪,我——还有导、导弹呢!”
  马强忍不住小声对蔡云说:“喝到这种样子就不算人了。”
  “我还有原子弹呢!”蔡云不屑一顾地说。
  矮瘦的男人斜着眼说:“我——掏出枪——来,你——要是、是掏——不出导——弹来怎——么办?”
  “我,我——是你——孙子!”矮胖的男人说。
  矮瘦的男人摆出一副看出矮胖男人胆怯的架势说:“我——不要你做孙子,我就——要你、你掏导弹。”
  “你——先、先掏!”矮胖的男人撑住头说。
  马强兴奋地对蔡云说:“有好戏看了。”他又说:“干我们这一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会碰到——”
  “嘘——”蔡云看得津津有味。
  矮瘦的男人在怀里摸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往桌上一拍:“叭!”
  蔡云和马强吓了一跳,他们看见,矮瘦的男人拍在桌上的是一块黑黑的东西。那是一把手枪。蔡云一紧神经,双腿猛一用劲,身体却像秤砣一样荡了起来。他才明白自己是悬在半空。马强看蔡云荡开去,以为他害怕了想逃,忙安慰说:“假的。”蔡云醒悟过来,看出马强一脸的坏笑,想为自己争辩,这时候矮胖的男人说:“假的。”
  “假的?”矮瘦的男人抓起枪,很困难地扭着脖子,好像在寻找目标。他斜着身子指着吊在窗外的蔡云和马强说:“我——把那、那两只——大鸟打下、来,你、就不——说我、的是假、假的了。”
  蔡云和马强下意识地脚蹬大楼,让自己荡起来。他们没有听到枪声,两人回原位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蔡云忽然发现玻璃上有一个小圆洞。他还看见,矮瘦的男人仿佛对枪法不准很困惑,想再开一枪。他慌忙拉着马强脚一蹬,唰地荡起来,荡得像空中飞人。马强没有心理准备,惊叫一声,手脚乱舞。蔡云松开马强,把落点选在十八层,斜着荡过去,脚一缩站到窗台上,一把抓住窗条,破窗而入。接着,他解开保险带,拉开门,判断楼梯的位置,穿过过道下到十七层,猛地踹开门,老鹰扑食一样闯进屋子。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几秒钟内完成。
  
  九
  
  110、市刑警支队和区刑警大队赶到的时候,蔡云已经用两根鞋带分别把矮瘦的男人和矮胖的男人捆了起来。他先将他们的双手扭到背后,再将他们的双腿屈起来,鞋带在膝弯处捆住他们的大拇指。这是很专业的捆法,他捆得很顺利,因为他们喝得人事不省。为防止他们醒后挣脱逃跑,他将他们衣服剪破,将他们的裤子脱掉摔下楼。他做完这一切,又从桌下拖出两个姑娘,把她们的裙子脱下来扔到楼下。然后,他握着矮瘦男人的枪对着两男两女。枪装有消音器,枪口还隐约飘散着好闻的硝烟味。他到窗口看看马强。马强荡回去的时候正面迎击在墙上,撞昏了过去,现在手脚下垂,脑袋耷拉,正被赵小亚和夏军辉小心翼翼地往上拉。
  经过弹道分析,矮瘦男人的手枪就是在外贸大厦杀死两人的那一把。星月大厦是新街口派出所的辖区,因此,这件事和望湖派出所无关,专案组设在新街口派出所。人犯是蔡云抓获的,而且他接触过这个案子,所以,他又被抽到专案组。和上次不同,这次他是正式成员,做后勤工作的是新街口派出所的一名刑侦内勤。
  省市各有关方面都很高兴,认为“5.9杀人案”侦破在即,但矮瘦的男人醒过来后一言不发,仿佛既聋又哑。
  “我不认识他。”矮胖的男人说,“他是昨天晚上在舞厅认识小美的。小美是小圆的朋友,小圆是我的朋友。小圆让小美今天来吃饭,小美就把他拖来了。”
  专案组想了足有十秒钟,才把矮胖男人的话绕明白。专案组问小美和小圆。她们是“三陪”,常在舞厅和宾馆出没。她们交代的和矮胖男人的话相吻合。
  “他叫什么?”专案组问小美。
  小美说:“他说他叫‘老三’。”
  “老三?”蔡云抓住时机问,“老大和老二呢?”
  “我不知道。”小美说。
  专案组高手云集,什么办法都想了,都使用了,但从老三那里挖不到一丝材料,因此搞不清老三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是凶手,按马强的说法,“5.9杀人案”中,应该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人似乎应该是头目,现在抓获的只是杀手。何况这个被抓的是不是杀手还不敢肯定。在这期间,他抽空约了谷超、申建国、辛德明。他不首先提这件事,等他们问。但他们没问,话题全是在女朋友上。他们或许还不是高手,但都是老手了,不像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陈述的全是或惊险或神秘的工作,陈述中带有卖弄。他发现自己又落后了一步,他还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好像他刚参战,而他们已经在弹奏战地浪漫曲。他插不上嘴,正好专案组呼他。
  “5.9杀人案”还是没有破,专案组在国庆前夕又一次撤消。矮瘦的男人还抓着,其他人因卖淫嫖娼被送去劳教。
  蔡云回到望湖派出所,再一次陷入无所事事的境地。而且,他没有再去自上而下,因为马强整张脸撞在墙面上,面目全非,见不得人,躲在家里养伤。他认识的夏军辉和赵小亚被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吓坏了,去了另一座城市。但是,蔡云常常会在某一栋高楼前仰望,面露悠远、痴迷的神情,仿佛是一只折翅的鹰在怀念自由翱翔的日子。
  国庆过后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天阴沉沉地下着小雨,蔡云和毛迪声所长在所里值班。雨天,又是两个人,这是很好的交心的机会。他问毛迪声为什么让他值班,做户籍外勤。
  毛迪声说:“你不甘心在所里,我就不会勉强你。”
  “可我要去警队,不是贪图安逸,不是贪图享受。”蔡云急忙说。
  毛迪声说:“所以我不怪你,还为你创造条件。”他往所长室走,走到门口又停住说:“让你做户籍外勤,是想让你多了解情况,也是不想让你被鸡毛蒜皮的小事磨钝了感觉。”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一个警察,感觉很重要。”
  毛迪声回到所长室,写有关基层派出所和居委会联合做好小区治安工作的论文。蔡云在值班室里愣了许久,所长一解释,答案都有了,原来是误解了所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离开派出所去刑警队的欲望没有以前强烈了。他把两只脚搁在另一张椅子上。为了做好应付突发事件的准备,他没有敢脱鞋子,电话机放在一伸手就能拿到的桌子边。他把身体摆放到最舒服的位置,双手交叉放在小腹那儿,心往丹田沉,等待睡意降临。
  “嘀铃铃铃——”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清脆而急促,如同夜深人静的时候炸响的一串鞭炮。一听那不由分说的声音,谁都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事了。蔡云猛的一激灵,双手往下一滑,人掉下椅子。毛迪声也扔下笔扑了过来。
  “喂!”蔡云半趴在地上,在第一时间抓过听筒,“喂,你好!请讲!”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但显然电话通着。从电话背后嘈杂的声音上,蔡云判断打电话的人用的是公用电话。他听出里面有紧张地喘气的声音,好像打电话的不是人而是一头负重的牛。
  “你好。”蔡云放缓语气,“你不要紧张。”
  对方还是没有开口。
  蔡云学过心理学,知道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是有可能发不出声音的。他趁机让脚钻进皮鞋,扣好衣扣,扶正椅子,做好了下一步行动的准备工作。
  “你现在是在哪里——你——身边有什么显眼的建筑吗?”蔡云启发对方。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笑了起来:“你把电话交给你身边的李大妈。”
  “我是马强。我要走了。”马强的声音像被雨打湿了。
  蔡云捂住听筒对毛迪声说:“他说他要走了。他就在楼下。”
  “走。”毛迪声取过一件军用雨衣说。
  蔡云和毛迪声在李大妈的杂货店见到了马强。
  马强的衣服被雨淋湿了,半个身子在杂货店屋檐外,瑟瑟发抖,那样子就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麻雀。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但一些嫩肉使他表情不自然。他接过毛迪声递过去的雨衣,哭丧着脸说:“这里我是不能呆了。那个没被抓的会找到我的。”他又脱下雨衣放到柜台上,拎起旅行包走向远处。在灰蒙蒙的天气里,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里,他远去的背影仿佛是孤零零的草。
  “喊他回来。”毛迪声对蔡云说。
  蔡云追过去,喊回马强。
  毛迪声对马强说:“你留下吧。我们要成立联防队。”
  “我们迟早要抓到他。”蔡云抑制不住兴奋,拍着马强的肩膀。“我还要和你去——”他指着不远处的高楼说。
  祁智,作家,现居南京。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呼吸》、小说集《变奏》、《反面角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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