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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西里志愿者日记（２００４）
作者：谭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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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5，通过高倍望远镜我们看到第一只小羊坠地，母藏羚羊用嘴不停地嗅刚出生的小藏羚羊，显得关爱有加。小羊挣扎着，多次试图站起来，均以失败告终。16分钟后，小羊终于站起来吃了第一口母乳，这也意味着小羊能够马上在草地上奔跑了。一般情况下，一只藏羚羊从出生到站立需要半个小时，而这只羊却只用了一半多一点的时间，让我们惊叹。由于青藏公路和铁路的逐步建成，这新的生存挑战增强了小羊的适应能力，必(毕)竟，这弱肉强食的道理谁都懂。
直至18:50，一共产下了9只小藏羚羊，我们都为这些新生命的到来而欢呼，可让我们忧郁的是，直到我们回站之前，也没看到羊群穿过青藏公路，它们沿来时的方向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于我们的视线。工作人员说，羊群极有可能不再过青藏公路，它们将按原路返回。藏羚羊将改变多年来过青藏公路后去卓乃湖生产的习俗，只好就地生产了。
可怜的藏羚羊！
7月4日五道梁保护站晴转雨雪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所辖范围的青藏公路上安装了第一盏交通信号灯，以方便藏羚羊安全通过青藏公路。这盏灯的安装，结束了可管局工作人员用手势加语言执法的历史。
8:37，绿色江河的志愿者赶到了观察点。随后从车后厢里抬出了一大堆器械，经过两个专业人员近半小时的安装组合，一盏崭新的交通信号灯亮相于青藏公路2998公里处。
当信号灯开始工作时，我们大家都欢呼起来了，为可可西里无人区这一具有特殊意义的时刻，为藏羚羊的安全迁徙有了一定保障而欣慰。大家都在信号灯前纷纷留影，单人的、合影的、集体的，还有新闻单位来采访摄像的，都在不停地抓拍，谁都不想错过这一特殊时刻。
我也在此拍下了许多胖呼呼的熊猫照，黑的防寒服，白的帽子，圆圆的身躯，真的像极了熊猫。
7月5日五道梁保护站晴、雨、阴
这两天安排大家就站休息，闲着没事，站上的六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白玛的房间去烤火，已经彼此熟悉的我们都在海阔天空地乱侃，不知不觉中，白玛向我们讲起了他过去的故事。
白玛文青，男，28岁，身高1.86米，五道梁保护站干部，青海玉树州人，典型的康巴汉子。白玛有着和他的名字同样出众的相貌，从小到大，都是许多女孩子心目中真正的“白马王子”。高三时，白玛曾和玉树州州中学的校花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后来参军后，又有州长的女儿隔三岔五寄来一些柔情蜜意。哎，人长得帅嘛，有什么办法呢？！
白玛引以为豪的是他在兰州军区的三年戎马生涯，其间，由于过硬的军事本领曾多次被评为“优秀士兵”，也曾数次荣获“营嘉奖”。幼年时的白玛生活在牧区，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白玛，放牧打猎于他而言就是日常生活。先天的优势让他在军事比赛中也出尽了风头，手榴弹一扔就是71米，5发子弹一出就能命中49环。当然，这些还不算什么，有意思的是他在当班长时的一段“艳遇”颇让人羡慕。
1996年的白玛时任班长。那时，从西北民族学院和银川师范专科学校分来了35名女大学生，来他们连队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在他们团5个营中，惟独白玛所在的一营有分来的女大学生，对于那群年轻的士兵而言，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一群林妹妹，而且妹妹们每天都和自己朝夕相处，把他们幸福死了，让其他营的男兵羡慕得只有淌口水的份儿。那时，他们一营把自己的房间全部让给了35位林妹妹住，而自己却在离营不远的地方搭帐篷。他们的帐篷和营房之间有一条“三八线”，男女兵相互都不能跨越那条界线，而身为班长的白玛却有资格去女生房间检查工作。据说，每次当他和女生一起经过三八线时，全团的男兵都整齐划一地向他们行注目礼，他们的目光从女生出现直到看不见为止，其间绝对不会错过一分一秒。
一天，刚训练完休息时，只见一个葡萄一样晶莹的青海女子（白玛语）向白玛跑过来，“报告班长”，并随手递上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一首让白玛看了面红耳赤的情诗。后来，那葡萄一样的女孩子第二次跑来报告，又随手递上了一封情书，白玛没看完就扔了，并郑重其事地以军规教训了他的兵——那葡萄一样晶莹的女大学生。一个月后，女生含泪离开了白玛所在的连队。
我问白玛现在遗憾吗？白玛用《康巴汉子》中的一句歌词回答了我：任随女人恨我，自由飞翔。
7月6日五道梁保护站阴转晴
在荒无人烟的可可西里，五道梁已算是一个人气很旺的地方。它有五道梁兵站、泵站、气象站、机务连以及我们可管局的五道梁保护站共五个单位，再加上马路两边为数不多的小商铺、小旅店和加油站，整个五道梁保护站的常驻人口约为五六百人。所有店铺和单位都在109国道两边一字儿排开，处在五道梁地区的这段109 国道可以算是一条小街，整条街长不过200米，如果把五道梁称为一个小镇显然名不符(副)实。整条街上，看不见灯红酒绿，也没有人潮汹涌，有的只是飞扬的沙尘和雨雪，以及来去匆匆的人影和车辆。五道梁气候之恶劣可以用当地的一句俗语来概括：“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喊娘；过了唐古拉，别想回老家。”
我所在的保护站和气象站就在109国道的两边，而且是面对面，两个站在多年的业务往来及相处中一直非常愉快，而且常来常往。今天，白玛文青带着我们志愿者到气象站去参观或叫串门子，因此我对这个处于世界之巅的五道梁气象站有了更多的了解。
五道梁气象站建立于1958年，迄今为止已有56年的历史了。据官辉站长介绍，这个海拔高度近4700米的气象站是全世界最高的气象站，整个气象站有8名员工，其中有两个女孩子是今年6月和7月刚从内地分来的，他们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收集唐古拉山区的地面气候资料，然后把这些信息传输给青海省气象局。他们每天24小时工作，从不间断。
在这个有着56年历史的气象站，员工每3至4年调动一次。到目前为止，在气象站呆的时间最长的就是官辉站长，已有7年多了。官站长说，在气候如此恶劣的地方，人因长年吃不到新鲜蔬菜，缺氧而导致血液粘稠，一旦生病，连血都抽不出，所以对病人的救治显得特别困难。在五道梁生活达3年以上的员工，都有不同程度掉头发的毛病，官站长边说边用手摸了摸他那已是“地方支援中央”的头皮，让人觉得很沉重。
气象站员工工作之余，就是看看书和有线电视，生活极为单调。在这个多风雪和沙尘的地方，户外活动已属奢望，根本不可能。如果必须要走出户外活动，那就是到气象站门口通过仪器来观察天气，其余工作也大都是在室内进行。
在这个被俗称为“鬼门关”的地方，很多人认为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即生活。气象站的员工能在这样一个气候险恶的地方工作并生活好，已是极大的胜利。因为气象站全体员工的顽强和努力，五道梁气象站曾被中华人民共和国人事部、中国气象局联合命名为“全国气象系统先进单位”。
7月7日五道梁保护站晴转阴
来自清华的志愿者李明飞，刚到可管局报到时，白白净净的，完完全全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后来李明飞被分到了五道梁保护站，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蹲点趴铁路。109国道2988公里旁的铁路干线是藏羚羊迁徙时的必经通道，李明飞自6月30日来五道梁保护站以来，每天都和站上的工作人员蹲在五北桥上，以居高临下的姿式俯看桥下藏羚羊的种群和数量，并作详细记录，以便总结藏羚羊迁徙和繁衍的规律。
可可西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就拿7月1日来说吧，一大早，外面就天寒地冻，大风呜呜直叫，一不小心，风就把我的帽子吹到了数米以外，我刚捡回来戴在头上，手一松，帽子又跑了。此时大雪不请自到，铺天盖地地飞奔而来，冷得发抖的我7点多就从站上出发了，等我们赶到五北桥时，李明飞早已蹲在铁路上开始工作了。这时雪越来越大，雨又趁机而入，那冰冷的风吹在脸上就像石块在抽打脸，生疼。临近中午，雨和雪都停了，风也悄悄地溜了，远方的阳光像奔跑的风，不一会儿就穿过前方的阴霾，抵达我的脚边。四周的温度骤然上升，少顷，那温度高得像火在烧，耐不住热的人开始脱衣服。太阳一直就这么热热地辣着，我们可爱的李明飞就这样一直蹲在五北桥上数羊，任凭东南西北风，管他太阳和雨雪。李明飞在这样的天气里一趴就是4天，后来两天，李明飞又和我一块在109国道上为藏羚羊的通行拦车并发放宣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