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北京站站长手记(连载一)

作者:石玉林

字体: 【


  
  1992年夏日的一天下午,一趟去乌鲁木齐的长途列车,因中途暴雨冲断铁路,根据铁道部的命令返回北京站,这是非常少遇到的事。旅客不理解,又怕回到车站无人过问,集体商量好不下车,客运服务员怎样劝说都不起作用,影响了其他列车运行。
  时任党委书记、58岁的白永富立即手提扩音喇叭赶到列车上,逐车厢地宣传:“我是北京站的党委书记,为了维护其他列车的正常运行,希望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请大家下车,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帮您解决。”
  “我不走了,我的车票怎么办?”
  “全价退还。”
  “能不能保证我再签上去乌鲁木齐的卧铺票?”
  “我保证!”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以我党委书记的名义。”
  “我相信你,我下车。”一个中年女知识分子模样的旅客首先下了车。接着,40多名旅客都下车来到软席候车室。
  客运服务员端来一杯杯牛奶、咖啡,使充满怨气的旅客们情绪有了缓解。匆匆赶来的主管售票的副站长把收集来的卧铺票号交给白永富看,白永富向旅客们宣布:“旅客们,你们的要求,全部可以解决。”这段故事被在场的《北京日报》记者记录了下来,一篇《郑重的承诺》刊登在报纸上。
  像这样在关键时刻,白永富书记毫不犹豫地冲在前面的事例很多。
  1989年,在那场政治风波期间,白永富率先代表车站党委向全站共产党员发出“共产党员13条”,要求全站共产党员带头坚守岗位、保证安全、保卫运输畅通。他和班子成员一起一直坚守在第一线,1989年北京站党委被评为“全国优秀基层党组织”。
  1994年白永富退休。他1983年到北京站任党委副书记,1985年到退休期间任党委书记9年,和4位站长共过事,他为北京站留下一份宝贵的党的基层工作经验。
  北京站的党政在一起是相互团结,努力工作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在这个集体里决不允许搞团伙,也决没有人去争“谁说了算”。
  北京站的工作是重要的、是光荣的,但这个重要和光荣对于站长们来说,担负的是责任,而对于广大员工来讲,他们作出的才是奉献。
  北京站员工几十年来所作的奉献真是太多,现仅将《北京站站志》上所记述的两个典型摘抄如下:
  郑春寅,女,1963年生,汉族,北京市人,1979年参加铁路工作。1988年任北京站客运服务员期间,在候车室工作岗位上遇到来京看病的盲残军人王琪(对越自卫反击战一等功臣)。从此,她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王琪8年之久,车站领导和同事全然不知实情。后来,王琪的同学找到车站党委宣传科要求采访,郑春寅才道出真情。1996年3月1日北京电视台《真情曲》栏目播出《北京姐姐》,宣传郑春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人事迹。
  金建军,男,1959年生,朝鲜族,原籍吉林省,1982年从部队转业到北京站工作。1987年至2000年任北京站客运服务员期间,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利用大量业余时间,亲手安置弃婴(北京站每年都发现或接收列车上移交的弃婴,送北京清河福利院前,由客运车间三班职工轮流照顾)400多人。其中较大的三四岁,最小的仅有几天。他为弃婴买奶粉、洗尿布,照顾无微不至,还经常去看望他们,他与弃婴情同父子。现在,他送去的孩子中已有4人上了大学。《人民铁道报》以《北京站有个“孩他爹”》为题,报道他至今感人的故事。
  
  职工住房——压在历任站长身上的最大负累
  
  1993年12月15日《中国青年报》头版刊登记者孙亚明的文章《北京站长难不难》。文中写道:
  谁也不会想到,中国最大客运站的站长石玉林,住在没有暖气没有煤气的楼房,而且一住就是7年。
  在所有的人的想象中,站长是个有实权的人物,作为北京站的站长没有几处房子才怪呢。石玉林说,“加上我和我爱人的办公室能凑合上3处。”
  北京站每年收入10多个亿,这些钱全部上交。列车来自全国各地,又流向全国各地。车站只好靠发展多种经营积累基金。去年总算盖了50多套房子,全部分配给职工,石玉林仍然住在那个没有“双气”的房子里。大冬天,往楼上搬煤,往楼下倒灰,屋里架个火炉,又是烟又是灰尘,可真够受的。你要问他家里有什么困难吗,他绝对说没有,他说现在比过去好多了。他是“文革”前考到北方交大的,毕业后被打发到东北接受再教育。结婚时住的是用草拧成团、再涂上泥巴的“拉合辫”房子。后来到沙城火车站,夫妻俩住的是工棚。回到北京住到这个房子就没动。这些五六十年代党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就是这样,很少考虑自己。
  …………
  孙亚明是负责专门采访交通新闻的记者,在他写这篇报道时,我们已认识有六七年的时间。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工作以外的事情,也许是他希望了解一下忙碌的站长的家庭生活,多次提出要到我家里拜访。盛情难却之下,在一个冬天不太忙的日子,我邀请他和几位记者朋友一起前来我家做客。其结果,使他们感到出乎意料,他们原来一直认为北京站长的家应该和北京站一样富丽堂皇。
  孙亚明过后十分感慨,正是在紧张的春运期间,他写下了这篇报道文章。
  其实,孙亚明了解的还不是事情的全部,就是这样的房子还是我到北京站后,经过我以办公室里为家600天的磨炼,北京分局的丁铎局长顶着压力、千方百计为我争取来的。作为北京站这样一个大站的主要领导干部住房状况都如此,那北京站的普通职工就可想而知了。
  在上世纪90年代末以前,由于没有实现住房改革,国有企业干部职工全凭福利分房来解决住房,而许多单位没有那么多资金去盖房买房,再加上文革十年的拖累,住房欠账越来越多。职工住房问题是各个单位、更是历任北京站长的最关心、也是用气力最大的对职工的服务。
  从1986年到1991年,马志聪任职期间用5年时间,以车站集资和与铁路分局合资等方式为北京站职工购置了近200套住房,为将近400户职工家属改善了住房条件。但是对于拥有2500多名干部职工、700多名退休人员、400多名集体经济员工和300多名公安干警的要房、分房范围来讲,还是供不应求。
  1992年初,北京站工会进行了住房调查,结果是急需解决住房的无房、缺房户还有400户。
  有一天晚上我值班,同时也在值班的一名科室主任来找我:“石站长,咱们什么时候能再买房呀?现在,我都快愁死了。”
  “你不是有房住吗?”
  “我住的是文革后要落实政策的房。我一家4口住一大间,大儿、大女的用一道纸板墙隔起来也算罢了。可等着落实政策的一家就住在一个院里,儿子、姑娘都从插队处回来,一家7口住一间小房,儿子没地方住,在自家盖得小厨房里,支一个临时床,晚上搭、早上拆。三十大几了,等房结婚。他家的老太太天天叨咕我,催我腾房。你说,我怎么办呀?”
  怎么办?我无言以对。
  “站长,我刚结婚半年,房主就叫我搬家,说是他儿子也要结婚,急等房用。我能不能把家具暂存在车站,我和我媳妇各回各家了。你发个话,帮一帮我吧。”又一个职工找上门来。
  车站是个女职工较多的场所,特别是客运和售票车间,女职工高达80%以上。改革开放后,离婚问题显得挺突出,而往往女同志不知维护自己的权利,一离就搞得流离失所,北京站就有这个问题。那时候,离婚还要单位开证明,要单位协调、同意。对此,我在大会小会讲:“离了婚,女方没有住的地方,就一律不同意开证明,谁开了,谁帮解决住房。”并且要求女职工一定要把自己的权利维护好,因为车站真没有办法来解决由于你的不坚持而造成的无房后果。这事儿,看来当时搞得挺“左”的,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1] [2] [3] [4] [6]

部编版语文 免费提供大量在线阅读服务